(在沈剑庄住下来以后,袁松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原来沈萌萌也是一个孤儿。她从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在村庄里吃百家饭长大。只要是到了饭点儿,不管谁家,只要看到萌萌还在庄里溜达,就拉回自己家吃饭。有时候萌萌在这家吃完,刚出来,又被另一家拉去,又吃一顿。日久天长,在全庄人的努力下,终于把萌萌养得又健壮、又高大。沈剑庄人人尚武,每当一柄好剑被打造出来,都要试剑,所以庄中每个人都多少懂些剑法。全村大比武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男孩子是萌萌的对手。在铸剑方面,萌萌更是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深受族长的喜爱。就这样,袁松和袁竹在沈剑庄一住就是大半年,冬雪夏花、秋去春来。这些时日,袁松每天都在研究熔炼、铸造,袁竹没什么事干,就被萌萌抓去跟着庄里的人学剑,半年下来,虽然袁竹还是谁也打不过,不过已经学得有模有样。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今天萌萌约了袁松和袁竹上山去挖竹笋。在沈剑庄的后山每年春天都会生出很多竹笋,味道非常鲜美。萌萌背着一个小筐,在前面带路,袁竹则要背着袁松,胸前还要挂着一个筐,艰难地在后面跟着,袁竹又太懒,不肯吃苦锻炼,跟着庄子里的人学剑的时候,大家都嫌弃他身板太瘦弱。所以为了锻炼袁竹的身体,萌萌就经常找各种理由约兄弟二人一起来爬山,每次都让袁竹背着袁松,还要翻好几座山,一开始,袁竹背到一半就背不动了,都是萌萌将袁松从山里背回来。这大半年的训练下来,袁竹虽然还是有些吃力,但是已经能把袁松从山里背庄子了。趴在袁竹的背上,感受着袁竹日渐宽阔的脊背,袁松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有了很大的变化。翻过两座山,有一个瀑布,袁竹只有走到那里才可以休息一下。“萌萌大姐,你能不能把挖的笋放在你自己的筐里啊?”这时萌萌正在把一颗刚挖到的竹笋放进袁竹胸前的筐子里,袁竹后面背着袁松,再看袁松的后背上也背着一个筐子,里面都已经装满了。袁松怕自己失去重心,从袁竹的背上掉下去,正死死地搂着袁竹的脖子。袁竹整个身体向前倾着,他怕把哥哥摔下山,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萌萌自己背的筐子空空,还在不断地把新挖来的笋往袁竹胸前的筐里放。“你再坚持一下,咱们到前面的瀑布下面就可以休息了。”萌萌可不管他的抱怨,自顾自地向前走,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早春的山里还是有些冷的,三人走到瀑布下面时,袁竹早已经是汗流浃背,后背出的汗把袁松前胸的衣服也都浸湿了。袁竹小心地把袁松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己则是重重的一头栽倒在旁边,大口的喘着粗气。“别躺着,地上的寒气入体,容易落下病根,快点起来。”萌萌拿出一个垫子递给袁松,然后就拿着两柄剑去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袁竹。“来,起来练剑,”说着把一柄剑丢在袁竹的怀里,还不等袁竹说话,一剑便朝着袁竹刺了过去。“你等一下啊。”袁竹眼看着剑就刺到身前,没办法,他一个驴打滚向旁边躲了过去。萌萌哪里会给他机会,翻手再刺,袁竹就这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站起来,举剑向萌萌迎了上去。两人从瀑布下的一块平地打入竹林,又打出来,一会儿又窜上水边的大石头,袁松在一边看热闹,偶尔还捡几块小石子朝着袁竹丢过去,搞得袁竹手忙脚乱。“不行了,不行了,女侠你砍死我吧……”说着袁竹把剑往地上一扔。“把剑捡起来,继续。”看到萌萌拿剑指着自己,袁竹干脆把两眼一闭,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你有本事就捅死我的样子。“你……”萌萌被他气得语塞,内心里真是恨铁不成钢。“行了,萌萌,你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今天的训练量有点大了,突然这么猛的加量,他肯定吃不消。”萌萌看到袁松给他求情了,才把剑收入鞘中。“不练了也行,你起来去把笋都洗了。”说着就朝袁竹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没办法,袁竹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才拿起两个筐子向水边走去。山林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水流冲刷在石台上,引得水雾蒸腾,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在竹林中一唱一和,袁松靠在树干上,看着山间的景色,感觉着衣服上的汗水传来的丝丝凉意。正在这时,袁松隐隐地好像听到有婴儿的哭声,声音夹杂在水流声中,时有时无,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看着在水边洗笋的袁竹,只见袁竹正仰头直直地盯着瀑布上方的山顶。袁竹自从修炼了原力以后,他的视觉、听觉和身体的其他感知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所以他比袁松和萌萌听得更清楚,那就是婴儿的哭声。“袁竹,你听到了吗?”袁松向袁竹问道。“嗯,哥,是婴儿的哭声,好像是山顶上传来的。”萌萌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有些疑惑,三人又尽力地保持安静,仔细又听了听,这次却什么也没听到。“哪里有孩子的哭声?我怎么没听到?”“哥,我刚才听得很清楚,肯定没错。”袁松是隐隐约约地听到,并不太确定,可是听到袁竹肯定了他的想法,他也不再怀疑。“走,我们去看看。”袁松一发话,袁竹也觉得累了,背起袁松就朝着山顶跑去。“袁竹,你回来把笋背上。”“一会儿回来再说。”没再理会萌萌的呼喊,袁竹背着袁松一路奔向山顶,这里的山他不知爬过多少次了,对路径很熟悉,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山顶。二人到达山顶以后并没有再听到婴孩的哭声。“袁竹,你再仔细听一听,看看还有没有。”袁竹屏住呼吸,怕影响了袁竹的判断,“哥,那边好像有女人唱歌的声音。”袁竹背着袁松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快走到悬崖边儿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她正一边轻轻地晃着,一边轻声地唱着儿歌。那个姑娘看起来大约二十岁,身穿一袭白衣,眉目间淡淡的悲伤也难掩她清丽的面容,虽算不上绝美,但在这山中景色的映衬下,却显得格外的素雅又恬静。当袁竹走近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袁松二人,在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解脱之色。只见女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军刀,她割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掖进了怀中的襁褓里,这把军刀是她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她一直都带在身边,她满眼深情地抚摸着军刀,又珍而重之地将军刀揣回怀里。做完这一切后,她轻轻地将襁褓放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随后独自走到瀑布边,她回头不舍地向着石头上的襁褓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带着微笑,就这样顺着瀑布一头栽了下去。直到很多年以后,袁松都忘不了那姑娘最后看他的眼神,那眼神中既充满了嘱托和期望,同时又流露着悲伤和失望。【嘱托】是她对袁松的托付,她期望袁松能帮她照顾孩子,把孩子养大成人。【失望】是对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对这个世界,对迷茫的未来。“别跳……”袁竹看到那个姑娘坠崖的瞬间,下意识地一抬手,一道暗色的流光从他身后的林间飞出,顺着姑娘坠落的位置追了下去,在姑娘入水的一瞬间,那道暗色流光也追到了,随着一同入水,发出“噗通”一声。瀑布下的水潭被激起很高的水花。刚才从袁竹身后的林中飞出去的那道暗色流光,正是袁竹的新法器【玄铁替生傀儡】,这段时间袁竹除了要锻炼自身,还要把傀儡带在身边一直温养,他怕别人发现,只能让傀儡隐藏在竹林里,始终跟在不远处。“怎么样?救到了吗?”袁松急切地看向袁竹,可是袁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站在那里,一脸的古怪,过了许久,袁竹一脸的气馁。“哥,你给我炼的这个傀儡,一进水就沉底了,在水里浮不起来。”“快下山,救人要紧。”袁松急道。袁竹把袁松放在襁褓旁边,刚转身,就见萌萌背着两大筐竹笋也赶了过来。“袁竹,你不是说你快累死了吗?怎么跑这么快。”“萌萌,麻烦你背我哥下山……”沈萌萌刚爬上山来,还没站稳,就见袁竹又飞快地向山下跑去了。她回头看向袁松,只见袁松一脸的担忧之色,正探头不断地向山下张望着,身边还放着一个襁褓。“姐夫,哪来的孩子?孩子的父母呢?”“刚才从这里跳下去了,袁竹赶下去救人了。”“那我们也快点下去。”萌萌一股脑地把筐里的笋全倒在了地上,看了看袁松,又看了看旁边的襁褓。“姐夫,先委屈你了。”萌萌像拎小鸡崽一样,一把将袁松提起来就放进了筐里,把地上的襁褓小心地拿起来,往袁松的怀里一塞,然后背起筐子,也向山下赶去。当袁松和萌萌赶下山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袁竹从水潭里冒出头来。“哥,这里的水流太急了,估计人已经被水冲到下游去了。”“萌萌,你放下我,快回庄子里找人来帮忙。”沈萌萌没再说话,径直往山下沈剑庄的方向跑去。“哥,我刚才在水底看了一下,那个傀儡太沉了,根本就捞不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袁竹甩着头上的水,坐在了袁松的身边。“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那傀儡……”“不是,哥,那个姑娘让水冲走了,我也没办法啊。”袁竹看到袁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敢再提他的傀儡了,赶紧转移话题。“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是个男孩儿……”袁松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此时孩子正睡得香甜,小手里攥着一绺头发,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想及此,袁松一脸的疼惜之色,袁松深知失去亲人的痛,如今看着怀里的这个孩子,也就刚刚满月不久,袁松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哥,你说这个姑娘怎么能狠心丢下孩子。”“如果我们没来的话,她可能就抱着孩子一起跳下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