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道长活命之恩似海深,陈广愿做道长治下牛马,永不背叛。”“陈玲愿为奴仆,绝无二心!”“你俩起来吧,使奴唤婢的道人,是道家败类,陈玲吃苦颇多,手脚勤快心怀仁善,在工坊好好做工,多有担当,就是报恩了。”七月末,前往济南府接沈大人的五师兄广辉,终于抵达府城西门。不是沈大人非要去府城闲逛,而是从过了维水大桥后,府衙的探马就一波接一波没断过。打开车门的沈江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不光是府台曹大人,率三司六科官员在迎。连掖县,黄县,胶县,高密,安丘,潍县,昌邑等县的官员也到了七七八八。广辉背起沈大人,护卫卸下手推椅,沈江维双小腿尽折,又没得到好的医治,不仅茬口错位,还青肿发黑。在推椅(轮椅)上安置好,十七岁的沈宝推着往前走。曹知府和一帮子官员迎上来,相互恭维寒暄。沈江维心如明镜,不是自己三品官身有多牛逼,而是这些官员都想打听京里的消息。邸报上全是这个结党被擒,那个抨击朝政入狱,左一个抄家问罪,右一个自尽狱中。每期邸报都是喊打喊杀,血腥四溢,这些底层小官甚至府台官员,个个心惊胆战,寝食难安。谁没个三亲六故,同年学长,书信往来?谁也不知道将来谁突然倒下,一网就是一大片。沈江维身为老牌基干官员(底层一步步爬起来),能从血腥残忍的派系厮杀中存活,还能官复原级,归隐退养。这种道行,已经是官场中的长青藤,不死树了。每个官吏都如朝圣般恭敬,认真聆听沈大人的金玉良言。曹知府俯身握住沈江维的双手:“天天盼夜夜想,总算把您等回来了。”“曹大人,沈某何德何能,怎敢劳一地牧守忧心?”旁边一官员:“沈兄,腿如何伤的?”“唉~,沈某爬梯子看邻家妇人沐浴,不小心~。”另一个官员急切的关心道:“沈大人,可否讲讲如何脱离苦海?”“哦,诏狱拥挤,一床难求,像我这种饭量大的,就被扔到街上。”“沈大神,能请您谈谈对当前国内外形势看法吗?”“沈铁树先生,哦,江湖都这么称呼您,请您谈谈公公治国理政的前景?”“沈哥哥,听说新晋镇府司指挥使是您妹夫,可有此事?”“您和田大人是同窗,早年还一起逛过窑子,是真的吗?”“听说现在理政的魏公公,与沈大人一见钟情,走时送到通州,深吻而别,感天动地,沈大人,请谈谈当时的感觉。”“哎呀~踩我脚了。”“别挤,沈哥哥给我个签名吧。”“沈大人,老朽爱你一万年。”曹知府被挤出上百步,怒吼道:“看不见沈大人尿裤子了?都散开。”曹知府扶正乌纱帽,大步上前拉着沈江维的手:“沈兄,同僚一场,务必指条明路。”“曹兄,各位同僚,太阳东起西落,江河东流入海,大道无形尔,要说眼下要务,真有一件。”说着回首对着四轮车喊着:“吕公公,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沈某就屙啦。”一个穿金丝蟒纹太监服饰的人下了大车,曹知府一惊:“吕公公?怎么回来了?”“嗨~,一言难尽,杂家刚到济南府,和传令的奉御(送旨黄门)走了对过,这不,新任胶东矿税监,往后啊,还得各位大人多帮衬。”众人听了都是心头一松,曹知府笑道:“咱这登莱两府独没矿产,老哥只管吃好喝好就成了。”“我的曹大人,矿没有,税有啊,往后,所有税银交给杂家,直接运到京师。”众人听了都如晴天霹雳,没了火耗,吏员俸禄从何而来,酒钱烟钱谁来出。更别提养个外宅喝个花酒,年节孝敬礼尚往来,这不要了命嘛。“吕公公,这不是釜底抽薪,连根刨吗?”“吕税监,这登莱您可是老人儿啦,给兄弟们条活路。”“吕监军,上次喝酒咱们拜了把子,总要抬抬手不是?”“都别吵”,曹知府虎躯一震,大吼道:“钱的事儿不叫事儿,那谁~,小九呢?道长在哪里?”小九道长没到府城迎接,大师姑把他叫过去一起包饺子。翠绿的山芹清香扑鼻,摘下叶子用盐腌渍,就是道可口小菜。山芹梗焯水断生,攥出水分切碎。五花肉切丁,调入五香粉加酱油拌匀腌制两刻钟。大师姑已经和好了面,扣在盆里醒着。给九斤扒了个大桃子:“吃吧,你说你爱吃桃,偏偏还得别人扒皮儿。”“小时候四师兄摘回桃来吃,我吃完浑身长满疙瘩,痒的不行。把师傅气的追着四师兄跑了三个山头,柳条都打断三根,师傅说果肉可吃,偏就不能碰外皮。一个治不好,转成斑疮就麻烦了,从此再不敢碰桃的外皮,师兄们都是扒皮儿再给我吃的。”“你师傅把你捧到心尖上,七个师兄,谁也没你享福。”见大师姑话转到师傅身上,九斤有些难过。九斤心里早就感觉到,师傅跟大师姑有事儿。不然即便是师兄妹感情好,也不能守着坟茔,还睡着师傅的床。一应家具还是原先那些,橱柜里师傅的衣服也挂在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傅进城没回来。吃完桃子洗了手问:“大师姑,干嘛让沈大人来吃饺子?大师兄那里都收拾好了,沈大人的伤耽搁不得。”“吃顿饭耽搁多少工夫,若是他不来山里,那腿谁能治得好,让他来吃顿饺子,断了腿他都得来。”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傲气,让九斤一头雾水。“你啊,别乱想,现今不同往日,你沈叔能从京师活着回来,实属难得。师姑从不过问你的事,不代表不上心,你的摊子越铺越大,府衙已经护不住你。咱们没有官府为后盾,终究游离在山脊上,这顿饭,只有我这个师姑请他吃,才能听到实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