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皇后携手出席,二妃起身遥祝,说了些吉祥话。我带了长公主过来以后,便也落了座。环视四周,宫里有些身份的都到齐了,除了皇上,妃位倒也空了一个,不必多言,肯定是那生下皇长子的王恭妃。恭妃原本是中宫之人,后来皇上看她顺眼,便宠幸了她。而恭妃倒也争气,一下生育了皇长子,扬眉吐气,不再是皇后的婢女。如今若说皇上最宠的,固然是金宠,第二,王恭妃自然当得上。如今长公主出嫁,后宫前朝谁不给几分面子,唯独恭妃,看来,她是相当介意那段不堪过往。“儿当远去,难再榻前侍羹汤,父皇母后,千秋万岁,望自珍重。”朱钧华对着皇后和皇帝的空位,沉沉地行下三礼。“我儿钧华,务必珍重。”皇后娘娘上前几步,泪眼朦胧,想再和女儿再多处些时日已经不能,身为母亲,谁又能够舍得女儿远在千里之外,然而国家社稷面前,身为皇后,便是一条退路也没有。朱钧华久久方才起身,面前垂帘遮住了她的神情,她退了几步,转身刹那,我从间隙里瞥见一行清泪,缓缓而下……礼官高昂的声音刺破了宫中的肃穆,随行丫头侍从一个接一个排做排与朱钧华出了紫禁城。我心下百味杂陈,待宴席散了,我偷偷溜去皇后的钟粹宫,福嬷嬷说皇后睡下了,正要走时,从里屋传来皇后传召,“让她进来吧。”我辞了福嬷嬷,提着裙边小跑进去。皇后半躺在榻上,身边并无侍女照料,我走近去,在她榻边跪下,拉了拉她的袖角。“无碍,是本宫想清静罢了,身上没有大事。”不曾想皇后还会反过来宽慰我,我摇摇头,“皇后婶婶,我知道你忧神劳思不全是为了钧华姐姐,您是无奈,不甘,身为皇后,您已经做到自己的极致了,不妒不忌,不骄不奢,隐忍担责,偏偏皇上看不见,旁人皆无谓,皇后婶婶,您……是整个大明朝对不起您!”皇后闭着双眼,一边用食指打圈儿揉着太阳穴,一边扯着嘴角,却闷哼出一声笑来。“坐上那高位,便要丢弃一些,我早知道会有今天,哪里有对不对得起的说法。”这一刻,我仿佛明白,女人为什么那么畏惧和一个男人成为夫妻。倘若只有自己,那么挣来荣耀安稳,好与歹来都无从怨怼。可是遇见心动之人,便要约束于他的思维,若他是个好的,还能宽慰你,如果是个不好的,女子指定要受气隐忍。成亲,与皇室结亲,得了常人难得的荣耀,就要付出常人难以付出的孤独和难以想象的割舍,并不能有任何怨言……我退后几步,对着皇后的床榻,沉沉磕上三个响头,“婶婶,会有人记得你们。”沉默了半刻,我起身离开,转身看时,她仍旧一副风淡云轻的面容,仿佛悲伤从来不可以与之同行,她永远是宛如一江春水的皇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