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风无理抬头看了看她,王西楼青春貌美,此时被一个老奶奶叫姐姐,这种感觉很奇妙。王西楼怔了怔。鼠标点开了一个雷,被炸死了。她看着铺子外边的老人家。“姑奶奶她已经过世了,李婆婆您有什么事吗?”“是吗……王姐姐也过世了啊。”在她记忆里,王西楼和王三喜是姐弟。李婆婆在光照下眯着眼睛,得到也算意料之中的答案,外边日照很烈,听着当年的人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她站在阳光下,像是上个世纪的孤魂野鬼。但是她有影子,显然她是活人。她掏出一个布包,枯槁的手动作轻柔,把布包打开,拿出了一个玉镯子,看着镯子脸上露出笑容,道:“我是来还东西的。”王西楼看到那镯子眼神有些恍惚。当年,李婆婆是住在香烛铺隔壁一户人家的闺女,那户是個穷苦人家,王西楼经常照拂一下,她小的时候总是喜欢跑过来粘着漂亮又有趣的王西楼,王西楼偶尔也会给小丫头些点心蜜枣。后来,小姑娘要嫁到隔壁镇去,家里穷没能置办些什么贵重的首饰。小姑娘一直很喜欢王西楼的那副镯子,王西楼笑着送了给她。小姑娘自然不敢要。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就说借她镯子戴一戴,结完婚就还给王西楼。只是没想到,刚结完婚就遇上打仗,他跟着夫婿一家搬走了,这镯子就一直没机会还。李婆婆一开始是坐也惦记,卧也惦记,一直想回去把镯子还了,可是却一直被耽误,结果后来奔波多年,这事却被忘了。一直到前几日,她当年的嫁妆盒被家里晚辈找到,她看到这个镯子,才再次记起来这件事,不顾家里晚辈反对,一大把年纪还奔波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回记忆里儿时的地方。找到那家香烛铺。即使当年的人已不在。“我心里那个愧疚哟。”王西楼愣愣地接过镯子。她看着当年自己最喜欢的手镯和当年的小姑娘,玉如旧,人却垂垂老矣。“丫头你这手真好看,这镯子该戴你手上,我帮你戴上吧?”李婆婆笑着握着王西楼的手。她枯槁布满暗斑的手,和王西楼娇嫩的肌肤相触碰,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倒流,倒流回七十多年前,王西楼也是这样给小姑娘戴上手镯,笑嘻嘻地看着她出嫁。“王姐姐,我,我结完婚就回来还给你!”“不用。”“不行的,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就当我借你的。”“借什么借,都说了送给你的。”王西楼把这话又小声说了一遍。李婆婆没听清,只是笑着夸王西楼戴着镯子真好看。离开了七十多年的镯子,因为一个承诺,再次回到了王西楼手上,尽管记忆和人都即将枯萎,却在枯萎前结果了。镯子在阳光下的影子,是上个百年她对某个出嫁小姑娘祝福的场景。「影名—索关,灵缠—尸骨冻」李婆婆眯着眼睛笑着看她,当年那张青涩的脸庞仿佛在这一刻重合。在老街外边,停靠着一辆车,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看着这一边,是李婆婆的子侄,甚至是孙子那一辈的人。李婆婆走了,王西楼回到柜台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把胳膊伸出来,总是碍着在玩电脑的风无理。风无理把她手挪开,没一会儿又伸过来,他疑惑地抬头看她:“王西楼,你手不舒服吗?”“看师父这镯子,镯子,好看吗?”“好看。”略显敷衍。王西楼有些不高兴地瞅他一眼,打算独自欣赏,随后就听到他看着电脑屏幕不假思索道:“王西楼怎么样都好看的。”“这话留着以后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再说吧。”她笑着说。“我很喜欢王西楼的。”“……差点被小自己八百多岁的小鬼撩到了,这镯子留着,以后你娶媳妇就传给你媳妇。”她乐着道。风无理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看着屏幕,点开了一个雷,他也死了。“换我来换我来。”师徒俩玩扫雷又玩了一个多小时,风无理成长速度很快,一开始两人差不多实力,很快风无理开始教她怎么一眼判断周围哪个是雷。他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脑子特别灵活。王西楼看了看时间,便拉风无理出门了,推着她的小绵羊出来。市区不戴头盔容易被交警拦下,她给风无理戴个小头盔,自己也戴上。风无理上车抱住她的腰,一给油,小摩托动了起来。他静静地打量路边不断后退的街景。他过去一天得有近二十小时不是清醒的,就是说他接受世界,需要比别人更多的时间,然而如今却能贪婪地一直感受着这个世界。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风吹拂在肌肤上很温和,城市的喧嚣如此清晰,他在看,在听,在感受,不断汲取着一切能让他成长的养分,混沌了五六年年的男孩此时才开始发芽。成排的路边商铺,巨幅广告牌,广场上放着公益广告的特大屏幕,车川流不息,从空中俯瞰,人群如风沙聚散,头顶黑色杂乱的电线四通八达,路两边老树枝头繁茂,绿树阴浓,太阳照不进来,只有路中间留下一道狭长的昏暗光路,像城市小精灵一样的流浪猫舔着身上的毛,街头拉个音响弹吉他的大哥哥,角落里抱在一起不知道干嘛的男女,直到一辆公交车长按喇叭,喧闹被淹没。“王西楼,那两个人在干嘛?”王西楼瞥了一眼,嚯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目不转睛盯着那两人,随后连忙道:“……小孩子不准看这个!”“王西楼就能看了吗?”“师父是大人当然能看。”“那个呢,那个灯的是什么?”“那是红绿灯,城里都会有,红灯停绿灯行,这个你要记住。”“哦。”“别动来动去,开车呢。”王西楼都会温柔地给他解释,小僵尸在这方面意外地有耐心,车开得不快,像是故意给他充足的时间认识世界。王西楼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什么那个人红灯也走了。”“迟早被车撞死。”一大一小开着摩托车在城市中穿梭,像是一切都与二人无关,又像是他们二人一起经过这个世界。聚满德到了。看起来这饭店生意挺好,饭店外边停满摩托,王西楼找个缝插进去都难,天气也热,初春的郡沙正午,人的额头和脖子已经渗出细细的汗。风无理看到今早那人。他站在门口,一见王西楼来了就招呼,王西楼拉着风无理迎了上去。“王师傅你来了。”王西楼眉头皱了皱,感觉自己像个修马桶的。“叫我王老板吧。”“好的,王老板这边来坐。”她挠挠头,感觉自己又像煤矿老板一样。风无理跟着王西楼来到一边坐下。他看到附近几张桌子上有个牌子写着刘府,显然都是来吃席的,其中有刘家老太太的亲戚,也有刘家的朋友,其中很多都是互不认识,明明是有人去世了,但是大家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有说有笑,刘老太太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他们跟刘家人做一桌。一桌本来坐八个人,刘家老太太共有一儿一女,女儿跟女婿两个人回来了,儿子就是那中年男子,刘家老大也有一儿一女,一大一小,大儿子估计就是那个考公的,小的看起来比风无理小一两岁。桌子下好像有什么,风无理看到是一只黑色的猫。纯黑色的大猫,呆在那个小孙女的脚边,小孙女想逗它它爱答不理。这家人吃饭还把家里宠物带出来。刘老太直系家属这桌子,风无理和王西楼坐过去刚好,只是他们一坐下,这桌子上每个人脸上表情不一,知道王西楼是当家的请回来后,客套了几句也没跟他们说话了。“哥哥,我告诉伱个秘密。”同龄人有话题,小姑娘看到风无理,就凑了过去想跟他玩,风无理看向她。小姑娘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道:“其实我奶奶,没有死的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