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清试探性伸手轻轻抚摸黑鼠乌黑发亮的毛发,黑鼠嗓子低鸣,身体微微绷紧,有些抗拒靳清亲近,不过最终没有拒绝,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靳清心中一喜,将它捧在手里。看着那对幽异的暗紫色眸子,靳清眼神指了指被图像笼罩,仿佛定格静止的八人,商量道:“可以不伤害他们,放他们走吗?”黑鼠的眼神转冷,重新跳到靳清肩上,手舞足蹈“吱吱吱”地说了一大堆,靳清向牧牧投去询问的眼神。牧牧解释道:“那几个人杀了它很多随从,它要杀掉他们,另外鼠群数量太过庞大,现有的食物严重不足,它们不得不迁移,往人类生存的地方去分一杯羹。”靳清有些头大,若是黑鼠带领种群去了东方,以它们强大的体魄和庞大的数量,跟人类硬碰硬,那不得引发大风暴。人类眼里绝对容不得老鼠存活在身旁,这对老鼠来说,将是一场浩劫,但是眼下他又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其实换个角度看,靳清能想出来的无非是劝阻黑鼠不要带着种族以身涉险,退一步海阔天空,再将眼前的巡逻小队放了,双方相安无事。他还是站在人的绝对统治立场上,尽管肩上的黑鼠很有可能把他当做亲人。物种之间,本就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想要共存,若是别的物种兴许还有得商量,但是老鼠,是绝不可能的,人类的意识形态里就没有和老鼠和平相处这一说法,何况如今这群老鼠与蝗虫过境一般无二,犹有胜之。靳清想了想,尝试劝说道:“我们的武器非常强大,比你知晓的还要强大很多,你应该知道你与众不同,能成长起来,是因为我们生物学家将你身体综合素质改造提升,但仅凭你和鼠群现在的力量是没法和我们抗衡的,不如你换个方向扩张,或者控制一下繁衍速度,让食物消耗速度降下去,毕竟与我们人类作对,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黑鼠呲起森森獠牙低吼一声,对靳清的说辞极为不满,它跳到地上,暗紫色双瞳怒视靳清,大有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的架势。靳清被它瞪得有些心虚,转头看向飘在天空的牧牧,寻求帮助,见识过对方的非同一般后,靳清很快适应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以及他神人一般的能力,比如飘在天上,比如操控那副画着靳清不认识动物的神秘图像,以及安身璀璨无垠的星空世界。牧牧撇撇嘴,他懒得管这种闲事,转身回到他口中靳清的星空中,撂下一句话在空中,“那几人我帮你救下来了,剩下的我不管,该如何处理是你自己的事,图像的能量最好不要浪费在这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简直暴殄天物,话说到这,你自己看着办。”靳清听得直皱眉头,这时候的牧牧说话让他很不爽,既然牧牧口中他与自己是同一人,那就没有力所能及却不站在一起的道理,他靳清可不是见死不救,好人不做到底的人。说到底,牧牧和自己终究不可能是同一人。被图像光芒笼罩的八人保持着定格瞬间的表情,靳清能看到他们眼神里的惊恐,以及视死如归的决然态度。这些人身为一国军人,为平民抵御外来灾害,筑起坚不可摧的安全壁垒,他们功勋之高,责任之深,靳清身为平民一员,亲眼见证他们悍不畏死奋勇杀敌,心神崇拜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怎会如牧牧一般冷声淡漠,撒手不管!那图像蕴含如何强大神力,此刻也必须源源不断为八人提供保护,黑鼠难以沟通,他怕图像一撤去,便葬送了八人性命。靳清一时间压力山大,口干舌燥,该怎么办才是上策,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是他愚蠢,而是对于一直安稳生活,读书学习谈恋爱,近年突然被死亡笼罩的他来说,这一切显得太仓促了点,有心救人,处处力不从心,有心也无力,他不是一个能说善辩的说客。还好,靳清眉头越锁越紧之时,黑鼠突然跳到他肩头冲茫茫鼠群嘶吼起来,声音无比尖锐,穿透力极强,落在每一只老鼠耳中,一时间,所有老鼠如潮水后退,向裂谷极速退去。靳清耳朵刺疼,不明就里,牧牧再次出现在空中,他不打一声招呼,直接收回图像。靳清张了张嘴,但看到鼠潮退走,八人脱离包围危险,他没有说出阻止的话,图像在靳清眉头一闪而逝,紧接着牧牧转身消失。然而虽然牧牧和黑鼠的反应足够快,但还是被恐惧追上屁股。“慢!”不知名的方向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得靳清差点七窍流血而死,还好图像的熠熠光辉瞬间笼罩他的身体,挡住了未知力量侵袭。“完了……”消失的牧牧惊恐万分现出身,脸色非同一般煞白,比死人还恐怖几分,他手忙脚乱在虚空中掏东西。“这个你拿去。”牧牧说着,靳清手里多了一枚钻戒,靳清低头看去,钻戒又消失不见,牧牧声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算了,是祸躲不过,还是我自己拿着吧!”没有任何多余的特殊情况,一切如常,只是靳清不远处凭空多出一个人来,年纪不大,衣着怪异,显得与天地格格不入。来者一步踏空,靳清看不见的无形意志向其绞杀而去,被其一脚踏碎。“本座路过此地,无意破坏,再做挑衅之事,立斩于此!”来者说着,靳清一心要救的八名军人悄无声息爆体而亡,瞬间即止,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来者淡淡开口,“小小惩戒,下不为例!”可怜靳清一句都听不懂,在一切快得难以捕捉的情况下,他目光显得极为缓慢,慢得一个呼吸仿佛就是一生,最后目光定格在消散的血雾上,八人早已消逝多时。牧牧反应极快,靳清听不懂,他可听得一清二楚,能轻松压制世界意志的存在,他此生绝无仅见,牧牧眼神低敛,有些虚幻的身子站在地上,向着来者一揖到底,长跪不起。“恭迎天尊大驾!”牧牧用靳清同样听不懂的语言喊道。神秘来者低眉看来,牧牧顿时如芒在背,冷汗瞬间升起,头埋得更低,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来者突然淡淡一笑,收起汹涌气势,牧牧顿时如沐春风,被无形力量托起,虚幻的身体也凝实了几分。牧牧感激涕零,取出钻戒,毕恭毕敬举过头顶。神秘来者蓦然看来,”跨界星盘?!”瞬间牧牧与钻戒同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神秘来者身前,神秘人拿过钻戒,取出追杀牧牧那两名长短袍所携带的星盘来。轻轻抚摸着流光溢彩的星盘,神秘来者展颜道:“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值了!值了!”看到此景,牧牧心中大定,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天尊……可否借一步说话?”神秘来者开怀大笑道:“既得此物,有何不可,走!”下一刻,牧牧与神秘人消失在靳清视野里。直到此时,靳清才后知后觉地跟上步伐,回过神来,黑鼠站在肩头用力扯他头发,靳清吃痛,彻底从混乱中清醒了。“他们……死了?”靳清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黑鼠使劲点头,手舞足蹈说了起来,把靳清看得一愣一愣的,黑鼠无奈叹气,一尾巴狠狠往靳清脸上甩过去,试图将他打开窍。可怜靳清被抽得脑袋后仰,脸上火辣辣疼,仍是听不懂黑鼠说什么,不过黑鼠这一下,倒是把他心里对八名军人的伤痛之情打没了影。黑鼠不再做对牛弹琴的举动,干脆跳到靳清头顶趴着,抬头看着天上,嘴里轻轻咬着靳清头发。深冬时节,天上密云缭绕,隔绝地上万千视线,偶尔有白雪洒落,所见之处银装素裹。靳清心里涌起一阵悲痛,一心要救的八人就这么悄无声息死了,快得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功勋,亲人皆为泡影。自己活到今天,虽然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但每天平淡生活,在内有家人陪着,在外有三两好友随叫随到,过得也还不错。只是自从发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之时,靳清便开始疏远家人,疏远好友,将痛苦封闭起来,将自己隔离在正轨以外,好运因此一去不复返,接下来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顺心遂意。上一次与他们沟通,已经隔着快两年的光阴了。二十岁的年纪活得暮气沉沉,宛如一个将死之人。可如今的所见所闻一次次颠覆自己的世界观,靳清不免反复自问,难道这个世上当真有神仙?随意杀人于无形,举手投足散发出唯我独尊的气势,这合理吗?这种超自然力量一直都是神学与玄学范围,虽然科技进步神速,但依然诠释不通这一层逻辑关系。它们从哪里来,怎么利用?牧牧说自己现在不会很快死去了,什么假假真真的星空世界,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人,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超脱物外,凌驾众生之上……为死去的八人讨一个公道?靳清思绪乱如麻花,各种各样的念头七缠八绕,毫无章法,想要理顺通透,估计得花好长时间。一人一鼠伫立原地,八名军人尸骨全无,凛冬的寒风吹过荒野,将最后一丝热量吹散在风中。靳清依旧在思考乱七八糟的问题,黑鼠趴在他肩上默默抬头看向天空。眼前一花,牧牧和神秘来者重新出现在天地间,站在靳清近前,牧牧转身向神秘人深深作揖,谢过之后站在一边。神秘来者摆手淡笑道:“也罢,相谈甚欢,那便送你一份造化,也算了却一桩因果。”说着,神秘来者右手向大地虚抓,抓取一物送入懵逼的靳清体内,又提取一滴自身精炼血液,送入靳清脑海中的图像里。做完这些,神秘来者向黑鼠伸出手说道:“小鼠,我们走。”牧牧将神秘来者的话翻译给黑鼠,黑鼠略作思考,有些不舍地从靳清头上跳下,怯生生挪过去,跳进其手里,两者瞬间消失在靳清眼前,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声。至于公道,靳清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呼……”牧牧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的魂体不再虚幻,看上去有荧光缭绕,显得格外神意特别。“总算顺利一些了!”牧牧脸上笑意渐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