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豫被废,戍守众将接收了大量南逃百姓。而白安时以及刘永寿的投诚,致使王贵一举收复蔡州。岳飞收到蔡州收复的消息,大为振奋,当即回书王贵,张宪二人。命他们迅速占据确山,真阳,新蔡等地,与信阳军连城一片。岳云和亲卫呼延龙见岳飞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也随之高兴起来。“今夜,通传全军,喝些酒吧。”岳飞对呼延龙吩咐道。呼延龙高兴点头,“好嘞!”用罢晚饭,岳飞回到书房,于鹏也跟着进来。岳飞对于鹏问道,“给枢密院的札子递上去了么?”于鹏点点头,“嗯,送走了。”从岳飞收到刘豫被废后,连续给赵构上了两道奏疏,同时又向枢密院上了三道申状,详细阐述战绩的难得和用兵的重要。但是,除了第一道奏疏圣上有回复之外,其余均是泥牛入海。而圣上的回复也仅仅是空洞的称赞,这使得岳飞心急如焚。可是,依照制度,没有朝廷的指令,他既不能亲赴行在,又不能回返鄂州大本营,只能干等着。收复京畿,该是多好的战机啊。可惜,正一点一点的消逝,如今蔡州收复,岳飞便再次上了一道札子。然而,事与愿违,五日后,枢密院送来命令,各大军原地驻扎,整军修武,无令不出。岳飞当即召来于鹏,于鹏看罢,也只能苦苦一笑。岳飞依旧愤慨,余怒未消,“眼见战机稍纵即逝,下官这就上书官家。”于鹏摇头,“不必了。”岳飞刚提起笔,有些疑惑,“为何?这是省札,不是圣旨,怎就不必了?”于鹏缓缓开口道,“下官今日遇见了江州府通判,他的一个族侄在宫中当值,据说...”“于干办!和自家说话,何须忌讳!”岳飞有些急切的催促。“据说,朝中有人向陛下进言,如今朝廷正打算与虏人议和。”岳飞闻言,如坠冰窟,整个人魂不守舍。见状,于鹏继续说道,“那通判还说,倘若和议达成,虏人不仅归还梓宫和一应皇亲,还将归还河南,陕西之地。”好半晌,岳飞才回过神来,“此事当真?”于鹏摇摇头,“是否当真,还得以朝廷的文书为准,不过,相公的几道札子均不见回复,今日省札又命我军固守,可见其中必有关联。”岳飞不相信这些话,望着于鹏,好似在最求一个确切的答案,“虏人与我朝血战十余载,岂会轻易让出河南,陕西两地?”于鹏还未开口,岳飞继续说道,“是何人建言议和?陛下又怎会应允?”“淮西军变,张相公引咎辞职,赵鼎复相位,建言者,正是赵相公的学生,名唤白野。言说江南百姓困苦,当下,应稍止兵戈之事,休养生息,恢复民力,以待来日北伐。”岳飞听完,猛的一拍桌案,遥望建康方向,恨声不迭,“书生之论,虏人不除,又如何与民休息,圣上被蒙蔽了啊!”赵构近些时日心情颇佳,民报的推力,比他预想的还要高效。各路州府纷纷上书,无需官府解释,当地百姓已自发的循着民报所言方式,进行新式耕作之法。并且,自从赵鼎复相以来,自己需要阅览的奏折也少了许多,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今日风和日丽,赵构准备转去政事堂,对众宰执表示慰问。赵鼎一早就收到了白野从山阴寄来的书信,脸上满是喜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一侧的张守好奇,“元镇,有何喜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其余二人也闻声望来。赵鼎放下信笺,摇摇头,“仅是一封家书。”陈与义继续道,“说说。”“是我那弟子请动易安居士,已将草帖递送我家夫人。”“啊!”几人恍然,连称恭喜。赵构算是微服出巡,并没有人前往通报,行至政事堂门口,“哦?你们为何恭喜元镇,也说与朕听听?”众宰执连忙起身行礼。赵构摆手,示意几人坐下说话,赵鼎让开主位。待赵构坐下,张守说道,“陛下,是那白司谏欲要求娶赵相公之女,特来书信与自家先生请示呢!”赵构闻言笑道,“那确实值得恭喜,以白卿献策之功,不若由朕赐婚如何?”赵鼎连忙说道,“陛下,臣正欲回信,命其以国事为重,如今,白司谏重任在肩,怎能因儿女私情,耽误国家大事。”赵构摆手,“卿此言差矣,《礼记》有言,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如今白卿确实不易太过分心,可先换定贴嘛。卿告知白司谏,来年,待其满期复命,朕为其备上一份贺礼!”“谢陛下!”赵构点头,稍稍收起笑容,“朕此次前来,是想与众卿商议,何时与诸将明言议和之事?”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军中这些人,与虏人连年征战,冒冒然和议,恐怕会有诸多反弹。其实,赵构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岳飞。张俊,韩世忠都是原兵马大元帅时的旧臣,即便心中不甘,亦不会有所怨言。而对于岳飞,赵构可谓是又爱又恨,颇为复杂。如今,岳飞官居太尉,行营后护军更是拥军10万,占据全国近一半的精锐。张俊在位之时,每每拨付军资,均以岳飞最丰。而岳飞也不负所托,屡建战功,只是这性子过于刚直。因此,赵构担心,此次议和,岳飞会又一次负气离去。日后兵戈再起之时,朝中少了一员领兵大将。赵鼎拱手道,“陛下思虑周详,臣等曾有商议,不若,待虏人遣使议和,再召集诸将赴行在议事。”赵构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此也好。”与宋廷暂时的风平浪静不同,远在会宁府的金国此时正因为议和而动荡不安。刘豫被废黜之后,对于是否委派官吏主政河南以及陕西之地,朝中大臣主要分为两派。一派以宗磐,宗隽为首,主张将两地归还给宋廷。另一派以宗干,完颜勖为首,虽赞同和议,但坚决反对让地。还有一些大臣,如司空完颜蒲家奴等,则不发表任何意见,保持中立。于朝会之上,完颜宗干率先说道,“刚刚得到奏报,宋军袭击蔡州,我三千将士无一生还。”宗干说完,满朝哗然。刚准备议和,河南之地还未归还宋廷,宋廷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袭击蔡州,这还了得?宗磐出列说道,“河南陕西原为宋地,若不归还康王,将会年年干戈不休,今日战死三千将士,明日只会战死更多大金儿郎。”完颜宗干摇头,“太师执一面之词,当年为取河南,陕西之地,自家们已有多少儿郎战死沙场?如今拱手让人,那些战死的儿郎地下可知,又该作何感想?”宗磐坚持己见,“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是为开疆,目下是为言和,罢兵言和是为休养生息,利国利民。”此刻,宗隽出班道,“汉人有言,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我以德待康王,方显出和意真诚。”完颜勖也走出班列,对宗隽说道,“丞相熟读汉书,也该记得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革,交游之仇,不与同国。自家们掳来了康王的父母兄妹,以及妻妾子女,单是一个和字就能化解?”闻言,宗隽冷冷的对完颜勖说道,“依左丞之意,应该继续加兵,重开战事?长此以往,冤冤相报何时得了?”此时的金国,大臣们上殿还是都有佩刀的。争执之中,宗磐恼了,拔刀出鞘,高声道,“休得再为还地争执!草原上的鞑靼人正在日日坐大,若不与康王议和,大金国将会两面受敌!”完颜亶,也就是金熙宗怒斥道,“蒲鲁虎!你要造反不成?”宗干,完颜勖等人也纷纷拔出腰刀,怒视宗磐。宗磐只得将刀插回刀鞘,拂袖而去,朝会也因此不欢而散。当晚,蒲家奴来到宗干府,宗干不太喜欢这个叔父,耳根子极软,少有主见。只是因为其辈分高,年纪大,才授了个无所事事的虚职司空。待蒲家奴落座之后,宗干直截了当的问道,“叔父有何要事?”蒲家奴从容道,“容我喝口茶后细说。”宗干这才吩咐仆人上茶。蒲家奴依旧不急不缓,喝了一盏茶后,这才开口,“今日朝堂之上,你与蒲鲁虎他们争论不休,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不知是否可行。”宗干早就不耐烦了,“请讲。”“太师和丞相欲归还两地,依自家看来,不如先还河南,以示我大金国的诚意,若康王真心臣服,过个一年半载,再归还陕西不迟。”闻言,宗干面色古怪,“这是蒲鲁虎的主张?”蒲家奴摇头,“不不,是我的主意。”宗干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是,与宗磐等人僵持也不是长久之计。另外,河南地势平阔,适宜骑兵作战,即便暂时给予了康王,再夺回来也是轻而易举。陕西则不同,其地居高临下,东南有潼关之雄,西北有秦岭之险,大金国若失了陕西,河东便失去了屏障。送走蒲家奴后,宗干立即进宫。询问宫人,“皇上在哪儿?”内侍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宗干心中明白大半,快步进入殿内,完颜亶果然正在暖阁饮酒。几名宫女见了宗干连忙跪下,完颜亶一怔,继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伯...伯父来了?”宗干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撤下去!”待收拾完毕,宗干这才缓和语气,“臣有所不敬,乞皇上恕罪。”“伯...伯父无罪。”完颜亶呢喃道,“是合剌忘记了伯父的教诲。”宗干叹了口气,“臣即便是有罪,也是一片忠心。”完颜亶低头不语。金人嗜酒,饭可以不吃,酒却是不可以不喝。臣民好酒尚可,而一国之君却不能沦为酒徒,然而,完颜亶偏就好这一口,对此,宗干也是劝谏了多次。“汉人有句俗语,色乃刮骨钢刀,酒是灾祸秧苗。”宗干语重心长的说道,“皇上是大金郎主,身系天下安危,举杯之际要思之再三,慎之又慎。”完颜亶低头,“合剌谨记。”宗干哪能知晓,完颜亶酗酒乃是精神焦虑所致。他渴望亲政,但是,宗干却大包大揽,完颜亶心有怨怼,却敢怒不敢言。宗干一番说教,二人坐下,有宫女进来奉上茶汤。宗干转移话题,“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皇上如何看待?”完颜亶稍稍恢复清明,“太师的意思是,议和势必让地,不让地则难以议和。”宗干断然道,“太师的主张,无异于卖国行径。”完颜亶看着伯父。宗干继续说道,“我与江南议和,是为罢兵通好,何来让地一说?”“如今倘若不让地,太师不依啊。”“是啊,如今只有双方各退一步。”宗干叹息一声。“伯父的意思是...”“汉人有言,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河南平阔,易攻难守,可先让与康王。”完颜亶不知道宗干为何又转变态度,默不作声。宗干见状,解释道,“康王若得河南,必然分兵把守,河南无险,我若要取时,暗暗调动大军,分进合击,将康王的人马聚歼于河南境内。”完颜亶又问道,“那陕西之地...”宗干斩钉截铁的回道,“陕西之地,断不能割。”“那...康王会同意么?”“康王目光短浅,不会在意陕西之地,而河南,有他祖陵,只需将河南还赐康王,康王必将感激不尽。”完颜亶佩服伯父的思虑缜密。翌日,果然正如宗干所判断,宗磐,宗隽见宗干同意割让河南,便对暂不割让陕西保持了默许。朝堂上虽然达成了一致,但是,军中将领却是愤愤不平。宋金两国一般无二。(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