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渐止,两人再次踏上归途。晚上八点,君莎小姐给许浅素发来简讯。刚与奇鲁莉安一起长跑完的许浅素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液,拿起手机,沉默片刻后,抱起奇鲁莉安回到房间,一起洗了个热水澡,穿戴衣物,来至走廊,敲了敲玛俐的房门。“玛俐小姐,我出去一趟。”“干什么去?”玛俐淡淡的疑问声与她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一同响起。“去见一位朋友。”“我和你一起去。”门后的玛俐小姐坐在床上,屈起双膝,拿起袜子往白白嫩嫩的脚儿上穿,口中道。“不用,我很快就回来。”“若你想让你的五万元白费,就一个人去吧。”闻言许浅素微微一怔,旋即背过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静静等着。咔嚓——片刻后,穿戴整齐的玛俐走出房门,扒手猫踩着优雅的步子跟在她的脚边,莫鲁贝可趴在她的肩膀上。她一手拿着缎带绑着乌黑的齐肩短发,眼里看向靠在一旁的许浅素,“走吧。”“真可爱,就像树枝上的积雪,风一吹,就呼呼地洒满天。”许浅素笑道。玛俐看了他一眼,手上不停,为了节省时间,只是普通地将头发绑成低马尾,清丽的小脸带上几分温婉与浅浅的柔弱。“虽然是事实,但你每天都夸我一次,让我怀疑你是否图谋不轨。”“我并不是每天夸你一次,而是每见你一次,就夸你一次。”“胡说八道。”两人口中随意说道,离开宝可梦中心。夜幕笼罩,华灯初上,枝丫上的细雪,风一吹,确实呼呼地洒漫天。两人默默踩着路面上的积雪,穿街过巷。许浅素先去了礼品店。他原本有3500元,后来温婉女子给了他两万元,此刻离开礼品店,也只剩下两万元。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缓缓拉长。“你要见谁?”玛俐打量了一眼许浅素手里提着的礼品盒,口中问道。“我曾经的房东。”“房东?”玛俐微怔。“我在木杆镇长大,也曾在木杆镇工作,自然也在木杆镇租过房子……我没告诉过你吗?”许浅素故作疑惑。原身生活的十六年,既不幸福,也不富裕,那位房东,是少数几位帮助过他的人。回到木杆镇没有先来拜访,直至此刻才想起,是许浅素疏忽了。“那你常说的家乡是怎么回事?”玛俐微微抬眼,偏头看向许浅素。“家乡,一个美好的词汇,可惜…我已经再也回不了家了。”许浅素宛若演习话剧,语气略显夸张。知道许浅素不想说,玛俐便不再追问。两人不再言语,来至一处朴素的阁楼外。这阁楼算不得多么豪华,就是木杆镇随处可见的一栋屋子,却也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个年头。门前字牌上的姓氏,也已经显得昏黄模糊。“莫绯……”玛俐喃喃自语。沙沙————风吹细雪,使其从枝丫摔落在地。许浅素按下门铃,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位面容憔悴,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的妇人出现在两人视线中。见到许浅素,她明显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柔声道:“你回来了啊?有没有遇见危险?”玛俐注意到妇人手上的戒指,不由眼眸微眯,这枚戒指与那老旧照片上的年轻男子手上所戴……她偏头瞥了一眼许浅素。许浅素轻轻一笑,“莫绯夫人,好久不见。”“只有一个月不见,哪有那么久。”说着,莫绯夫人微微一笑,便让开身子,示意两人进来。“这位是?”走至客厅,莫绯夫人拿来点心与茶水,看向玛俐,轻声问道。“来自尖钉镇的玛俐小姐,目前在与我一起旅行。”许浅素回答。“旅行?”莫绯夫人微愣,“你收服宝可梦了啊……”语气宽慰而柔和,发自内心地为许浅素感到高兴。为了不引人耳目,许浅素从不在外放出奇鲁莉安与小袋兽,此刻他却毫不犹豫将两只小家伙放出来。“莉安~”“卡鲁~”莫绯夫人将点水茶水放至桌前,蹲下身子,在奇鲁莉安与小袋兽的身上轻轻碰了碰,旋即看向许浅素,抿嘴一笑,“真可爱。”“真可爱。”许浅素笑着对奇鲁莉安与小袋兽重复,逗得两只宝可梦咯咯笑。莫绯夫人坐下,微微偏头看向玛俐,轻声道:“他一向喜欢勉强自己,曾经大雨天还在外举广告牌一整天,回来就生了重病……所以劳烦玛俐小姐多担待担待他。”玛俐瞥了许浅素一眼,轻轻点头,口中却道,“但我说的话,他可没听过几次。”“胡说,尊重他人的意见并擅于接纳,一向是我了不起的地方。”许浅素反驳道。“你的脸皮才是你最了不起的地方。”“某部以男人的梦想闻名的作品,用数年时间告诉观众,人类要相互理解,去除偏见,但我发现这完全是无用之举。”“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有偏见?”玛俐偏头看他。许浅素呐呐不说话了。两人的四只宝可梦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拌嘴,全然不以为意。莫绯夫人在一旁掩嘴轻笑。许浅素注意到客厅还堆着些精美,未开封的礼品盒,不由微微一怔。莫绯夫人察觉到他的视线,无奈道:“这些是一位医生送来的……我不想要,打算明天再给他还回去。”许浅素抿了抿唇,道:“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他,这偌大的房子只有您一个人……”“不是还有你住在这里吗?”莫绯夫人微微摇头,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轻声道:“而且我已经等了他十五年,不在乎再等十五年。”玛俐垂下眼帘,轻抚着扒手猫背部的柔顺毛发。许浅素微怔,片刻后才开口道:“莫绯夫人,我打算去旅行。”“嗯,我知道。”莫绯夫人微微一笑,道:“你的房间我时常收拾,有空回来看看就好。”一月不见,许浅素与原身的这位房东聊了许久。时针指向十点半,许浅素与玛俐才告辞离开。玛俐本以为许浅素是来打探消息的,但直到最后,许浅素也不曾提及过这方面的话题。两人走出房门,踏在雪上。门外冷风徐徐,昏黄的灯光下飘着些光粒子。莫绯夫人倚着门扉,目送许浅素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中。此方世界并不太平,训练家称得上高危职业。但这是许浅素自幼的梦想,莫绯夫人从未想过干涉。此去一别,还能否相见?恍惚中,她看到了十五年前。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她的丈夫也是这般平静离开家门,缓缓消失在夜色中,自此,再也不曾见面。如今,十五年过去,她又一次目送他人离开。只是,莫绯夫人不知道的是,她目送的那个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他了……两代人,都没能回来,亦没能回首。夜幕下的身影微微驻足,却见许浅素回过身,向莫绯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尽快进屋。莫绯夫人一愣,下意识微微抬手,想要柔和一笑,但嘴角一勾,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心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酸涩。她望着许浅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沉默良久,才轻声自语,“我一直等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