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踏过最后一层,翻身飞上楼顶。老陈靠在天台的通风扇机上,安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仍然昏迷不醒。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没有另一个敌人的踪影。大楼下的街道传来杂乱的枪声,千风老板那边应该和敌人交火了,但愿大家没事。他用仅剩的左臂环抱老陈,双脚同时冒出电光,电流的亮度明显比刚刚强盛许多。他对这种能力的掌控增强了,但是为什么?安带着老陈站在大楼边沿的台柱上,俯瞰美丽的伦敦城。夜晚的南大区,向北,远远可以望到繁华秀丽的西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让这座不夜之城名副其实,那是伦敦最繁华的所在,人类无穷的智慧赋予了这片土地无与伦比的美丽。即使东区一条最烂的街狗,望到这番景色也难免高傲地挺起胸膛——虽然这繁华与他毫无干系。往东望去,可以看到一条繁花锦绣不亚于西区的街道,那是东大区人流量最高的商业街,很多渡海而来的北欧人,弗朗机人和日耳曼人在那开设了几百家餐厅饭馆,其中有一家北欧烤肉馆是安的最爱。白天,伦敦的绝大多数人忙于繁杂的工作,而太阳落山后方才是这座城市展露其勃勃生机的时刻。高处的冷风吹起安的衣角,他拽了拽衣领,最近气温骤降得实在可怕,该添几件衣服了。下方,LASF正在护送着千风一行撤退,海乌斯大道至下一条街的路上布满了荧光棒惨绿色的光芒。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特战队员被四国一一边倒的屠杀。这些特战队员每个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可爱的孩子。他们的妻子做好了饭,在等着辛苦的丈夫回家,孩子在努力学习,期待可靠的父亲归来。而现在,他们的唯一一次的生命在战斗中纷纷凋零,唯一的存在价值只是拖住了敌人几秒钟。甚至这个价值还是千风欺骗他们的。但去他的,谁甜美的在乎?“撕拉。”四国一咆哮着,撕碎一个又一个敌人,大踏步地逼近千风。小姑娘和中年人一左一右,混在人群中对他开火,试图减缓他的速度。铁棍男则留在千风身边,抓住棍子的双手浸满了冷汗。千风持续进攻四国一的防火墙,但这只是加剧了后者的疯狂,对后者的伤害还没有系统自动修复的效率高。“不!不!弟弟!”四国一悲痛欲绝地震天怒吼,一边像收割机割麦子一样字面意义上的割碎LASF战士——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屠杀的是他的亲人。“你们杀了我的弟弟,我要你们偿命!”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特种队员们悍不畏死地上前阻挡他的前进,震动刀,冲击锤,电棍,各种不讲武德地冲四国脸上招呼,却纷纷被无坚不摧的指刃细细切做臊子。队长焦急地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对千风道:“不行,这样下去根本撤退不了,我要呼叫援军了!”千风连忙拦住他:“不行!对付这种怪物,再多人也是白搭,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要是你联系了总部,我们骗你的事就要暴露了!队长欲言又止,最后狠心下达命令:“所有人,解散阵型,各自为战,迟滞敌人的进攻,不列颠要求人人恪尽职守。”随即他抛弃了部队,骇开了最近的一辆车,对千风喊道:“上车!”千风把意识模糊的克兰扶上车,对四人小队的其余人道:“你们立刻护送克兰前往最近的医院。”铁棍男:“老大,那你呢?”“我要等安带着老陈回来。”千风把他们一个个推上车,“快点!晚了就走不了了!”铁棍男和小姑娘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被赶上了汽车,唯独中年人拒绝搭车。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有话,和他说。”千风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安,既然他不愿意走,多一个人手总是好的:“我要和安联系,你在附近保护我。”【正在呼叫,安……滴】千风焦急地问:“你那里怎么样,找到陈大夫了吗?”呼啸的风声从通讯另一边传来,安的声音模糊不清。“找到了。”“干得好!”千风继续问:“我们马上要撤了,你在哪?”“天上。”千风:“?”半空。安挟着昏迷的陈大夫,双腿的电流把他固定在大楼上,顺着垂直的墙壁疾驰而下,在夜晚中恍如一颗灿烂的火流星。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虽然跑下五十六米高的大楼听上去很酷,但现实是强烈的风压把安的脸吹的七扭八歪,如果有人在此时拍下一张照片,一定能成为他的终身黑历史。幸好唯一的观众陈大夫晕倒了,否则以他脆弱的小心脏,指不定突发心肌梗塞就寄了。“呼,呼,呼……嗯?”四国一杀得昏天黑地,累得气喘吁吁。突然,他望见天上有一个光点在坠落。千风碰了碰中年人的胳膊:“你有没有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中年人说话不太利索:“你,说什么?”在距离地面大约十米的位置,安撤去脚上的电流,同时双腿发力,目标直指四国一。他在半空调整姿态,在右脚尖集中了全身力量,霎时化作一道耀眼的雷霆。“吃我飞踢!”四国一眼中的光点越来越大,终于他看清“光点”的真实——“是你!”他登时牙龇目裂。就是这个人!弟弟去追杀他没多久就丢失了生物信号!杀死弟弟的凶手,绝对是他!“吼,我要你的命!”说时迟那时快,四国一的双臂突然弹出两台微型机枪,对准了天上的安。什么鬼?!还有这种义体的?安面色一紧,他可没有在半空变向的本事。话又说回来,谁想得到四国一会把枪械安装在手臂里,你们不是近战单位吗?机枪开火,瞬息之间,几十发小威力弹携着火光激射而来。电光石火之间,安凭借本能抬起剩下一半的右臂。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通明浮现在他心中。“铛铛铛铛铛铛……”子弹不间断地打在安的身上,但无一不在击伤到他的身体之前便掉落地面。他的身前仿佛多出了一层弹性胶质的缓冲膜,耗竭子弹的动能,帮助他毫发无伤地抵挡了攻击。“这是!”四国一怒目金刚似的脸上起了波澜,而在分秒之间,安已经一往无前地攻来,“呀!”安裹挟着势能与力量,以铁山靠正面撞击四国一的胸膛,“嘭!”一声闷响,四国一踉跄着后腿,面色通红,生生把顶到嗓子眼的胃水憋了回去。另一边,借助撞击缓解坠落的速度,安略显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不小心磕了下老陈的脑袋。安尴尬地把他放下,摆出迎击的姿势。“咳咳咳……”四国一擦掉嘴角的胃液,缓缓直起身子。这时,街灯终于恢复了照明,海乌斯大道上,LASF队员的断肢零乱的散落各处。安和四国一在街道的两头对峙,一言不发。片刻,四国一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小子,是你杀了我的弟弟吗?”安眯起眼睛,心头浮现出一根燃烧的生日蜡烛。“他死的很痛苦,尸体被我碾成了肉泥,心脏和大脑都踩烂了,比肉糜还烂和。”“呵呵呵……”四国一冷笑着,指刃摩擦出一丝火花。“很久没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了,就凭你那个操控磁场的特殊能力吗。”磁场?不是电流吗?安一头雾水。四国一的眼睛竖成猫瞳:“有意思,没有神经网络的反馈,也没有植入体的反应。你毫无疑问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要把你削成人彘,送给老爷研究,你会被关在实验室中生不如死,被德斯蒙德切成可爱的切片,诶嘿嘿嘿,诶哈哈,诶哈哈哈哈……”四国一癫狂大笑,手指抓起了面部皮肤,像要把它撕掉一样拼命向下拉扯。安:“……”什么赛博精神病。发完了癫,四国一又开始抱头痛哭。“呜呜呜呜,弟弟,你死的好惨啊。约好的奖励还没有给你,你怎么舍得抛下哥哥一个人啊!”他倒出四粒方糖扔进嘴里,嘎吱嘎吱,一边笑一边哭。场景悲伤而诡异,兄弟之间炙热的情感令人暖心。安不忍直视,再看下去他的精神也快出问题了。突然,四国一停止了所有动作,除了咀嚼糖块的嘴部在蠕动。“嘎吱,嘎吱,嘎吱……”LASF小队摸到附近,悄悄收敛战友的尸体。千风和中年人也赶来安的身边。安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把陈大夫带走。中年人扛起老陈,目光深邃地盯着安,和在钟塔楼时一样。千风担忧地看着他,安用口型对她说:放心交给我。四国一冷眼旁观,坐视他的猎物们逃离视野,嘴里仍在咀嚼。安能感受到他的压迫感,那种独属于身经百战之人的气场——目中无人,悍不畏死,以杀取乐,有一种漠视生命的美。安天生和这类人八字犯冲。杀与死是街狗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组成——谁要是没个朋友死在臭水沟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混过东区。死得不明不白的街狗可以从伦敦一路埋到巴黎。但杀也是分种类的,有人出于工作杀人,有人出于理想杀人,最恶心的就是四国一这一类,出于心情杀人。买了把新枪,杀个路人试试枪吧。约了站街女,不想交钱杀了算了。这帮混蛋极大的威胁了安过小日子的愿望,必须见一个杀一个!吃着披萨喝着可乐,突然让人家给崩了,谁受得了,谁受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