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钦又和孙傅就邸报的其中一些细节作了一些讨论之后,睿思殿内已经点起了灯烛。赵钦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精神一放松下来,一股乏力感瞬间便传遍了全身,于是赵钦便靠在椅背上,示意孙傅可以离开了。可是孙傅却扭扭捏捏的,站在那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走。赵钦不禁有些疑惑,于是开口问道。“孙卿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孙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只是有一事想恳求陛下。”赵钦很少见到孙傅竟然会有如此扭捏之态,以为孙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宽慰道。“孙卿但说无妨。”“臣、臣想恳请陛下,也赐臣一道‘光荣之家’的书帖。”赵钦一下愣了,随即脱口而出道。“就是这事?”“就是这事。”赵钦手一挥,刚想对孙傅说,这有何难,赏赐你一份又无妨,可是转念一想,又把手缩了回来。“卿应当也知道,这个书帖,朕是不能随便赏赐的。”孙傅面露尴尬,眼神中不禁有些失望之色。不过他倒是能够坦然接受,本来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好像是有点唐突。这边孙傅刚欲告退,赵钦却又开口了。“但是朕觉得刚才给孙卿的赏赐还不够,铁券能否顺利开卖,还要靠卿的邸报。所以,这书帖,朕必须要赏孙卿一份。”孙傅先是一怔,随后立即大喜过望。对于他来说,那五百两黄金和三千两白银,也不敌官家亲笔书写的书帖一份。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就从谷底跃到了云端之上,于是慌忙跪拜道。“臣,多谢官家赏赐,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钦也笑了起来。这孙傅,还真是有意思。在赵钦这边为了想到解决粮食问题的办法而高兴时。远在云中城中的金军大帐内,却是被沉默、气愤和不敢相信等各种复杂的情绪所充斥着。完颜闍母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上,左臂靠近手腕的地方,绑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纱布上还由内往外不停地渗着血,床榻旁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不停地忙碌着。完颜宗望坐在一旁,脸上阴晴不定,不停地将视线停留在完颜闍母的身上。完颜闍母的勇猛,在金国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第一次出去便受伤而归,这对于即将出兵大宋的金国来说,无异于一个很大的打击,特别是对于完颜宗望这边的太祖一脉来说。可是他又实在想不通,这小小的朔州城内到底有谁,可以伤到完颜闍母。“刘彦宗。”完颜宗望喝道。“臣在,二太子。”“你不是说宋廷已无武将可用了么?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完颜宗望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可是刘彦宗却骇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二太子虽然心善,被称为“菩萨太子”,但刘彦宗知道,这个菩萨太子一旦真的狠起来,那可是比罗刹还要可怕。刘彦宗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回二太子,朔州城内确实无甚名将,青涧种家远在西北,除了前些时日调拨了一些兵卒之外,并无将帅来往啊。”完颜宗望冷笑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十一叔是被宋军的一个普通士卒伤成这样的?我金国铁骑去时百骑,回时十余骑,也是无名小卒所致?”刘彦宗一下跪倒在地。“二太子,臣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就在刘彦宗想着该如何狡辩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床榻处传来。完颜闍母醒了。完颜宗望赶忙围过去。“十一叔,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完颜闍母又咳嗽了几声之后,方才缓缓平息了下来。“不碍事,二太子。区区小伤,不必放在心上。”说罢便欲起身下床。完颜宗望按住他的肩膀,“十一叔,且先歇息些时日,等伤养好了再下床。”完颜闍母摆摆手。“这是哪门子伤,待我现在再去朔州杀他几百个宋人回来。”床榻旁的大夫赶忙说道。“副帅切莫大意,这箭弩虽说只是从手臂上方刺穿,并未伤及根骨,但伤口也不浅,若不好好调理,恐会留下隐患。”完颜闍母大骂了一声,将那大夫踹到一旁。“你懂个屁,再在这里胡言乱语的唬人,我先砍了你。”那大夫立刻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完颜宗望拍了拍完颜闍母的肩膀。“十一叔稍安勿躁,不必心急,这一箭之仇,我们来日必报。十一叔可还记得是谁射伤你?”一直在一旁站着未曾说话的完颜宗翰听到完颜宗望问这个,也凑过身来。完颜闍母眼神微眯,想了一会说道。“此人我以前从未见过,年龄不大,看样子,像是这朔州城内的将领,对阵法很熟悉,而且应当是研究过如何对抗我们大金骑兵。”完颜闍母略微停顿了一下,稍微喘了几口粗气之后继续说道。“此人身法灵活,尤其擅射,一手箭术甚是了得,只用两箭,便将我那铁骊马射死,若不是我反应极快,最后借着铁骊之力挪动了身形,说不定还真会折到那小子手上。”说完,完颜闍母又轻轻揉了揉自己中箭的手臂。完颜宗望回头和完颜宗翰对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之色。完颜闍母的身手,他们是知道的,可如今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军官手底下吃了亏,由此可以知道,那名年轻军官的身手绝不会差。更重要的是,此人射的一手好箭,而金国,最忌惮的就是大宋的弩箭。这还没算上,此人还深谙阵法,对骑兵也颇有研究。“刘彦宗,你可有印象,宋廷何时有这样一员年轻的猛将?”刘彦宗想了一会摇摇头,然后看向完颜闍母。“敢问副帅,可有打听到此人姓甚名谁?”完颜闍母仰头想了想,半晌后,才慢慢说道。“我在回来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宋军喊他‘刘帅’。”“刘帅?”刘彦宗皱着眉头,不停捋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宋廷之中,若论战力和资历,刘姓的只有一个原西北军节度使刘仲武。除他之外,应该是再无旁人。”“眼下这朔州城中,却也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刘姓军官。”“且此人还擅射。”“擅射!”刘彦宗猛地一抬头。“此人莫非是刘仲武第九子,刘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