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他感受着怀中的身躯逐渐变得冰冷,耳畔又响起起了那些话语。“大师,流苏爱你。”“大师,你要是死了,就当不了佛了。”“大师……”娇柔婉转的声音撞击着他的心头,如此的清晰,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他手捏法印,微微一笑。那日,佛祖讲经,众佛齐至。有优昙花从石缝中翻生而出,佛祖拈花,众佛寂静,唯有迦叶一笑。他笑的是什么?是不可说的禅意?是对于佛法的领悟?法度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他在笑佛法是空,佛经是空,佛祖是空,漫天诸佛皆是空。四大皆空,空的是佛。万般看透,看透的亦是佛。他走入万丈红尘,来洗练佛心,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果。他脸上笑意更胜,手中法印随心变幻,如佛祖拈花。原来如此。威凌风拔出长刀,纵然即将死去,但他的眼神之中,依旧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父亲,杀神刀法的最后一招人间无神,你没有教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何须你教。当将杀神刀法练至巅峰的时候,最后一招人间无神便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练成了。这个秘密,估计也就只有创立杀神刀法的那位才知道了。至于后人,早就遗忘了,有现成的,哪还用这么麻烦。霸烈自负,野心勃勃,这就是他的本性。而这份本性,才能与杀神刀法的刀意,如此完美无缺的结合。单论刀法,年仅二十岁的他,便已经胜过了他的父亲,甚至每一个修炼过杀神刀法的人。他抬头望天,面容无比张狂,好似欲与苍天比高。杀神刀法的最后一式人间无神,便是纯粹的杀戮之刀。所以要用最为纯粹的杀戮之心驾驭。一刀之下,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杀。就算是神,亦要杀到人间无神。长刀横空,挥斩而出。这一刀是他第一次用,也应该是最后一次。所以这一刀劈出,理应无憾。“杀!”他大喝一声,声如雷震,杀气冲天。随后一刀斩落,人如蝼蚁,但那股子刀意,好似能够斩碎天门。生死关头,他极尽升华,终于他斩出了此生最强的一刀。“呱呱呱。”巨蛙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一刀太快了,它避无可避,只能挡下这一击。而就在这时,它的肚中突然亮起了金光,有优昙花开,有佛陀说法,还有漫天花雨。砰的一声,有人影破开它的身躯飞出。他身上沾满血污,肮脏恶臭之极。但他面带笑容,不怒不恶,像极了从那神坛之上走入凡尘的菩萨。刀光闪过,它的头骨终于碎裂了开来,露出了其中白色的大脑。“呱呱呱……”它大叫着,想要逃离。可是哪有那么简单,人都被你杀了,哪能让你说走就走。它奋力一跃,便是百丈之远。菩萨踏出,一步亦是百丈之远。无论它跳到哪里,他的身形便如影而至。“呱呱呱……”它的叫声尖锐急促,就像是在求饶。而菩萨微微一笑,慈悲为怀。他的手轻轻落下,就好似拈起身边的一朵花。轻柔如春风,但却断其生路。砰的一声,大脑爆裂,脑浆四溅。它的身形一顿,如遭雷击。双眼彻底失去光芒,缓缓倒在了地上。它死了,但很多人也死了。法度看着它,又想起了周临说过的那句话,救了人就莫要掺和,快点离开。也许当时带她走,就不会出事了。但人生没有也许,也没有重头再来。每个人都有每个路,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既然选择了,就只能坚定的走下去。人生没有重来,所以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威凌风走了过来,他活了,也赢了,但他失去了他的至亲。他看着天空,有尖锐的叫声传来。年轻的苍鹰终于飞向了天空,他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独自一人去搏击风雨,而付出的代价便是他的父母。这便是成长吗?夕阳西下,法度抱着那具尸体,缓缓离开。夜幕降临。一位苍老的和尚坐在河边,看着那蜿蜒流淌的溪水。数百年的时光,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女子的青春。而她的青春,还没有绽放便已经枯萎。“大师。”一道声音响起。他回过头,是一个身穿布裙,头戴木簪的女子。“原来是施主。”“她还好吗?”“对不起。”“是嘛!”她眼神黯淡。“其实她跟我一样也是个苦命人,本以为她遇到了大师,可以过得很幸福。”“没想到……”“施主可以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吗?”“可以的,大师,只要你不嫌我啰嗦。”“不会的。”“最好能够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大师。”“嗯!”“你爱她吗?”“爱的。”第一眼相见就爱上了她,她便是她心中的如来。可惜她在时,他没有说出口。深夜,威远镖局的大堂。幸存下来的镖师看着那道最中间的身影。至亲离世,还未来得及悲痛,那宽厚的肩膀仿佛就可以承担起整个镖局的重任。“一切就照这么办吧!”“这段时间要辛苦各位了。”“不敢,能够为大当家效力,是我们的荣幸。”“嗯!”他点点头,所有人全部抱拳退下。他起身,看着天上的明月,带着些许的残缺。今年的丹阳城,很多人家都不能团圆了。他看向了那个水缸,那是他父亲当年练功用的。记得那时候自己掉下去,差点就被淹死。而现在再看,这个水缸还没有他高。他来到练功房,开始练习刀法。他下意识回头,想看到那道身影。但永远也不会出现了。他的眼中有泪水涌动,但是却没有掉下。父亲,我会好好的把威远镖局延续下去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