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盟。陈湘熙刚从浴室里出来,穿了件薄丝绸内裙,便走向了他的书房。走到房间门前她直接推门而入。“玉鑫,近日刚给你提到过的那件束腰红襦裙,你可派人去做了?”话刚说完,便见到了他对面竟还坐了一个人,心里一惊。显然边玉鑫也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开门而入,惊呼。“蕊枝?”“嗯?”陈湘熙应了句,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扯着自己的胸衣,双手搂着捂住胸口,看着他对面的人呢,惊慌失措。“啊——”她吓得一声尖叫,边玉鑫急急忙忙站起来。“有客前来,不得无礼!还不快退下!”直视龙颜不说还放肆地对他大喊大叫,杀头绝对不足以抵命!她以前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管了,定是不知道到这坞暝国的规矩是如此的繁多,尤其是面对皇帝!陈湘熙听闻心领神会,立即想要趁机忙不迭地退下,却被阻止。“还请留步。”她头皮一阵发麻,进也得退也不得,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档在胸前,低头,心里一阵发窘。怪不得刚刚穿长廊走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要比往日寒凉许多!这房间内坐了个鬼,这么能不阴森森的!!而后,他开了口。“这位,怕是盟主之妹?还真是不同凡响。”“小妹自小深居简出,就算是旁亲也不一定知道她,皇上又是如何认出的?”“毁了贵妃的马车,这事,朕怎会不知?只是,性格如此暴戾,可还订了婚?”一句话,阴恻恻的,也不知到底是夸赞还是威胁。陈湘熙头脑飞速旋转。“自是,婢女早已成亲,不过夫家实在是偏远至极,婆婆又心疼奴婢不愿让奴婢来回颠簸,便几乎从未回来过。”成亲了城亲了!家住很远,婆婆也很心疼我,家庭美满,没有任何离分的机会!别打我的主意让我进宫!才不会给你任何窥伺我的机会!他一双血眸盯着她,陈湘熙只觉得浑身宛如被厉鬼盯上一般。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鬼吧?“朕见小妹如此空灵透彻,顽皮娇美,不若几日后的万国来朝之日,带她去了罢?”“小妹自小野管了,若是进了宫,还怕是冒犯了皇上。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罢了。”“这话可就不耐听了。边盟主的意思,怕不是在旁敲侧击宫内繁文缛节,规矩陈多罢了?”“不敢不敢,边某人可一向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又为何?”他抬眸看向他,目光阴寒。边玉鑫背脊一阵恶寒,赶忙扶手行礼。“那好,边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一旁完全接不上话的陈湘熙傻眼了。等等,就这么决定我要入宫了?有点太潦草了吧?见达到了目的,风侍葬起身,不再多留。“那好,朕,便不再多留了。”边玉鑫也跟着起身。“过不多时便是饭点,皇上不若留下来赏个光。”他拒绝了。“不必了。乌金盟的御香园声名远扬,朕早已知晓。只可惜,今夜已经翻了贵妃的牌,晚膳不得不到她那里。今日之事,就免了罢。”陈湘熙心里一沉。他,是故意的。他向来说话惜字如金,倘若推脱,只是一句“有事缠身”便拒绝了,从来都不会多说这样多的话。这话自然不是故意说给边玉鑫听的。定是说给她听的。说给她,又为什么?她心里一跳。她明明,与他无缘无故的。猛然间,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难不成,难不成他——不敢再往下多想,她扭头看向身边人,只见他表情确实从容,端茶的手指却有些微颤。她眸子暗了暗,笃定了心里的猜测——果然!他向来都不会去干没把握的事情!若是已经笃定她的身份,现在怕是早就扒了她的皮!也只有猜测到了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才会突然过来试探,目的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不及手!难怪边玉鑫没有提前告知她让她出去躲避!风侍葬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不动声色道:“贵妃她向来都喜好御香园之糕点,近日又闹着要吃出自乌金盟的桃糕,还派人多做些,她每次一吃起来,都没完没了的。”边玉鑫忙不迭地点头。“自然自然,能得到贵妃娘娘的青睐,还是乌金盟的荣幸。”陈湘熙垂眸,不由得想起了过往曾经。“怎么准备这么多?”“你每次吃起来都没完没了的,将我的那份吃了去还不嫌吃饱,自然是派人多做了些。”“哇!好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前来是为了这个啊?”“哪次你来,不都是冲着这吃的前来?”“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专门为了这个前来的呢?明明我喜欢的糕子,多了去了。”她脸上笑意更深。“你心中所念,哪点是我不曾知道的?好了,再多话,就要凉了。”明明因为咒语的缘故,她对他的感觉应该只有恨意,却听到他的话以后在心里无端地兴奋。拿起一块糕点忙不迭地往嘴里送,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奥驰奥驰!”他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有着罕有的温柔,嘴角噙着笑意,拿着手帕替她擦拭嘴角。“小馋猫~”她曾经根本不知,他每次都能猜的那么准,早是因为将她心里的小九九都给摸了个透。她的每一次欢喜,他都记在心里,记得清楚。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就想要把你喜欢的东西都给你,让你开心。这个东西,名为爱。也是她被下了咒后唯一不能够感知到的感情。陈湘熙垂眸,眼底一片雾气腾升——所以,他已经把这个东西给收走了么?还没有来的及好好品味这东西到底是一个什么滋味,便已经被他毫不留情地收走。心里疼升起一股酸疼,只听背后人又开始了玩世不恭的调侃。“啧啧啧,死丫头,还敢勾引我。”不用回头,脑海里便浮现出来他如同一只老狐狸一般的表情。“怎么,踢到铁板了吧?”被突然打断了思绪,陈湘熙却也懒得回头和他计较。他究竟是什么货色她清楚,表面上看起来是文质彬彬一公子,内心不过是个贪色,平日里若是见到了美人根本走不动路。他看她的眼神,更是毫无保留,可以称得上是赤裸裸的目光。这一切她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却也不说。因为,这一切于她而言,这是笔划算的买卖。不仅能让他因求而不得而对她更为渴望,欲擒故纵的手段使得他对她的态度更为温和,以至于这盟内上仆下从都因为他对她的态度而更为彬彬有礼让她居住的更为舒服,还能偶然与一美男调情,调解心情,何乐而不为呢?她不过是故意露出点身子,什么利益都不曾少,自然是向来都不吝啬在他面前故意展露一番。今日也是如此,没想到竟被他给撞见了!若是以后真被他逮住怕是又要被他摁在床上狠狠折磨一番,第二天能否下了床还是另说。曾有一次没有注意,炎暑过热,去找耶律瑄云要丹药时穿了件薄纱衣,恰被前来寻求合作的他撞见。当日他只是眸子暗了暗,只是让她去换了件衣服并未说些什么。没想到在她回去的路上,在经过他国边境之时,被他直接从马上劫了下来拖进附近客栈,丢到床上附身欺压在她身上。以至于次日她不仅嗓子嘶哑,还走路一瘸一拐,身上遍布了斑斑吻痕,青肿一片,眼睛也红肿一片。要不是任务在身回去晚了就要被杀头,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爬起来,更是不敢以这样的脸色见人。而他明知道这点,还故意不给她抹药,也不允许她自己抹药。疼得她一路上都走走停停,本来快马三天的路愣是被她走了八天。并且,还被他吓得一路上,她都用衣服将自己完全裹起来,生怕被被人看见,就算是身上起了痱子也不敢脱。回去后更是几天不敢见人,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养了足足小十天才恢复过来。自此以后,一旦得知要见别的男人,她第一件事便是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物是否将自己完全包裹,不露出半分被别人看到。简直就是老鼠见猫一般的反应。陈湘熙抿了抿嘴,顿了顿,这才转身看向他。原来他一早便知她的小把戏,只是一直没有说。收留她,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双碗筷废了几匹锦缎,和一个空房。这对于乌金盟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相比于她所给的冰血莲的价值,简直是不值一提。当年丹清宫宫主三次出入北漠荒原来寻找的东西,自然是价值千金。而且每隔几天便能见一次美人出浴,调节心情,又怎能不乐在其中?被玄机社所挑选出来“四海八荒之内四大美女”之一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说到底,这对他而言其实也是笔划算的买卖。只是,在得知他其实也很清楚却不说的那一刻,陈湘熙竟在心里觉得,有些无端的荒凉。商人重利轻别离,她早就知道。并非因为商人天性冷漠,而是因为手握重金,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牺牲很多东西。比如乌金盟是祖上的产业,交给了他,不得不守护。他就算对她有无数感情,却看在祖上的份上,不得不将她交出去,来保全自己的利益。没想到,到最后,他竟然也逃不过这样的下场。她转身,低喃。“你怕是早就知道他会过来,对么?”“.......”“他威胁你了,对么?”他的笑容勉强。“哪有,不过是抽了点时间前来拜访,说点小事,哪有什么勉强不勉强。”说到底,还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她抬眸,注视着他。“边盟主,我们都不是黄发小子,什么事也都看得清楚,你身不由己我也理解,没有必要在这里遮遮掩掩。”“定是他向你提及有关我的事了,暗中威胁了你,你不得已,只好将我交了出去,对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