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一听这话,大多有些幸灾乐祸。是啊,刚才你那么得意,现在也发表一点与众不同的有用之言啊?大部分人觉得,这小子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卖弄文章词赋的弄臣,懂什么军国大事?刚才被打脸的文臣们,更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只有崇简知道,这是赵二给他机会,让他在群臣中露脸,奠定年少有为的形象,渐渐摆脱弄臣的印象。经过单独召对,赵二当然知道他很有想法。那就早点亮出来吧。“陛下,臣对赵小……府尹大人的看法不敢苟同。”懂得赵二意思的崇简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他还是下意识地采用了陛下这样的称呼,而不再随意称呼官家。他觉得这样显得更郑重其事。自从上次单独召对开始,他就是如此,好像以此来极力证明,我不是弄臣,我很正经。“噢?说!”赵二有些迫不及待了。“既然陛下也说了,基本方略就是先易后难,那为什么要先动征讨难度最大的南唐呢?”崇简不慌不忙问道。“按你的说法,那是要先征讨吴越、泉漳(清源军)才对,你不知道中间隔着的就是南唐吗?”赵小三反驳,同时心想,没有起码的地理常识,你也敢站出来瞎哔哔。“为什么只盯住南唐和南唐身后,不是还有个南汉吗?”崇简表示很奇怪。莫不是老鼠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毕竟一代词帝李煜,还有小周后,后来都被赵小三祸害了。偏不让你如愿。“南汉可不比北汉,在最南边,对中原地区影响小,而且国力不弱,劳师远征,很可能得不偿失。”赵小三带着嘲笑的口吻道。到时候久攻不下,就会面临讨伐北汉一样的窘境。毕竟是赵二亲征,这话赵小三不敢直接说出来,但他相信赵二能听出来意思。“对啊,南汉不是北汉,它旁边又没有一个南辽或者其他什么丹,还怕它翻了天?”崇简当然知道赵小三话里的意思,所以干脆点了出来。这话也说明,北汉没打下来,非战之罪。赵二一听就觉得舒服,所以他赶在赵小三刁难之前,就对崇简发话。“呵呵,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那你倒说说,为什么放着更近的南唐不打,而要打偏远的南汉?”话里话外,是明贬实褒。“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府尹大人没有用心关注而已。”崇简卖关子,继续碰瓷赵小三。“好了,别东拉西扯,讲你的道理。”赵二制止道,语气转厉,但有心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面子功夫而已。“启禀陛下,自从知晓我大宋以统一为第一要务,臣就做了一些功课。对南北方诸多割据势力做了调查了解。”崇简为了加重自己说话的分量,这样开头。“结论就是别打南唐打南汉?”赵小三心有不甘,再次抢白道。“是。”崇简大方点头承认。“南汉看起来块头不小,似乎不比南唐差,但烟瘴之地,出产受限,国力比之南唐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北汉虽是弹丸小国,但上下同欲,故能依托太原坚城固守待援,致使大军屡次劳而无功。”“那你怎么确定南汉就无法坚守?到时久攻不下,虽说没有外援,但却虚耗国力,于未来不利。”问话的是赵普。他是真担心贸然南征不利。“南汉刘鋹荒淫无道,比起蜀后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国中人心离析,天军到日,可以一鼓而下。”崇简应声而答。他将孟昶成为后主而不称呼归宋后官爵,显示了故主情深的一面,但也用不着刻意为尊者讳。身边有林福和绵军会旧班底在,虽说赶不上武德司,但对外界的了解,也不输朝中重臣。众人听了无语。确实,单以此论,目前是征伐南汉的最佳时机。据细作探知,南汉国内赋税繁重,刑罚苛酷,有烧、煮、剥、剔、刀山、剑树等刑。生活奢侈而不惜民力,一个小朝廷,专门服侍皇帝的宦官竟达七千名。刘鋹所居宫殿,以珍珠、玳瑁装饰,且离宫别院繁多。“况且,南唐恭顺礼敬,南汉悖逆不臣,诛无道,讨不臣,不正是圣君贤臣所当为?”崇简见状,趁热打铁,补充道。赵二听了,忍不住频频点头。这一下,基本就定了大局。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也是南唐恭顺、南汉悖逆,所以赵二在收拾了南汉后,不得已才向南唐开刀。南唐觉得自己无辜,遣使责问,被逼无奈的赵二说出了那句满是王八气的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这样,没耽搁多久,开宝三年(970年)九月,太祖命潘美为贺州道行营都部署,尹崇珂为副都部署,王继勋为都监,发湖南十州地方军出征南汉。其间,南汉军队基本一触即溃,刘鋹还玩出准备满载金银细软乘船逃到海上去的把戏。可惜身边的宦官和卫兵比他动作快,先一步盗取楼船逃跑,使得刘鋹没有提前许多年就抢了赵构的戏码,只得出降。开宝四年二月,南汉平定,前后不到半年时间。没多久,赵二照例又在升平楼赐宴。还是老一套,崇简依稀记得,上一次赐宴,是在集英殿。那一次的主角是孟昶夫妇。陪侍的有高继冲、周保权,两个更早归降的割据势力。在筵宴上,崇简见到了刘鋹。这是个举止轻佻,还自命风流的男子。浪荡无行,是为浪子。这是崇简的评价。只是这人自己却没有自知之明,在宴席上不断抖机灵,耍宝。赵二照例要在宴席上赐酒一杯,这货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声称愿意留下这条贱命,在汴梁城做个寓公,好见证官家治下的太平盛世。崇简观察到,他的眼中满是窥伺之意,却没有真正的恐惧。赵二一听这话,乐不可支,连忙率先自饮以示无毒。刚投降就这么识趣,让他感受到了万邦来朝的乐趣。崇简却脑中警铃大作,告诫自己要防范此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