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山,属于青城地界。是一座石头山,它不高,不陡峭,却占地极广,仅仅一个广字,可算了得?在歧化山脉群山之中,占地面积为最。刚入春,放眼望去,群山之上远处仍是一片雪白。再看近处,武阳山上各种植物仍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再走近些,咦!有些植物已经长出了嫩芽。一位身着红色羽绒服,紧身牛仔裤,脚穿运动鞋的少女。拿着照相机在这处山腰处为数不多的平地上乱跑乱看,他没有一点要拍照的意思。虽然她的照相机从不曾离手。这一处平地有炊烟升起,如一头灰白色的蛟龙,在山林中直冲天际。顺着炊烟向下看去,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蹲坐在锅台处。一手握着烧火棍,一手拿着干柴,不时的看向少女。眼中始终带着一丝戒备。这少女二十出头,身材高挑,脖颈处的雪白随着她的脚步来回的走动,若隐若现。锅台的旁边是一间土瓦房,房门紧闭,倒是瓦房的窗户很有特点。它被一大块桃树叶状的老树皮堵的死死的,唯有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此时,小洞口内有一只灵动的眼珠子在里面不停乱转。“哥哥说这个女人有可能是坏人,不让我出去,他一个人跑到了外面煮饭,肯定很危险……”“糟了!这个女人朝着哥哥过去了,我要去救哥哥呢!……”小洞口中的眼珠子停止乱转,从好奇变成焦急,死死的盯着正在向十岁男孩走去的女人。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小男孩名叫董飞,在武阳山生活十年。两年前,父母不声不响的离去,只剩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看着走过来的少女,董飞慢慢的放下烧火棍,右手逐渐朝着腰间摸去。那里藏着着他猎杀野兽时用的短刀。“小弟弟,可以借点水吗?”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董飞的右手。又看了看锅台旁边一个仅有半桶水的水桶。少女笑着说道。不待董飞同意,少女拿起身后背着的旅行杯自顾盛了起来。董飞额头微皱,这半桶水是他走了很远的山路打回来的,是他和妹妹今天一天的用量。这个比自己大上不少的女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开始盛水,让他很不舒服。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瓦房中传了出来,“不准你拿哥哥打的水的?”屋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穿粗布单衣,头发散乱,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冲了出来。只见她小脸通红,小嘴嘟起,夹着泪水的大眼睛愤怒的看着正在盛水的少女。“坏人,那是哥哥跑了很远很远的山路打回来的,你不能拿,你是坏人!”少女一愣,同样看向小女孩,眼中精光一闪,不过立刻变成了些许尴尬。一旁的董飞见妹妹竟然跑了出来,立刻起身脱下身上薄薄的棉衣,飞快的来到小女孩身边把她裹了进去。“青,不是不让你出来吗?赶快回去,外边凉。”董飞佯装生气,抱起小女孩向屋内走去。他的步伐很快,生怕叫青的小女孩冻着。瓦房外,少女看着二人的背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屋内不似外面那般明亮,略显昏暗,除了没有冷风的袭扰,依然寒冷。“哥哥…”青说着立刻脱下身上的棉衣递了过去,自己麻利的爬到床上钻进厚厚的棉被。她懂得,多耽搁一分钟,哥哥就多受一分钟的寒冷。董飞穿上棉衣快步走出瓦房把房门关上。房内的青一个翻身再次趴在了窗户上,通过小洞口看向外面。“水盛了,赶快离开。”稚嫩的面孔,冷漠的表情,冰冷的声音,犹如万年寒冰。董飞坐下继续烧火,自从出了房门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女。从他记事开始,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这个少女的出现颇为奇怪。“对不起…对不起!”少女盛了水,飞快的离开这里。山路上,她的脸上露出沉思,不过片刻后,狡黠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那个小女孩竟然把她当做坏人!呵呵…姐姐本来……就是坏人嘛!笑着笑着,她的身影就那么凭空消失。……不一会儿,锅中有米饭香传出,趴在窗户上的青咽了咽口水,轱辘一下,钻进被窝,重新躺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房门,她知道哥哥要来了。呼啦!房门打开,董飞一手一个瓷碗,斜眼看了床上的妹妹,眼中露出微笑,道了句:“快起来吧!”听到这几个字,青欢快的穿好衣服,趴下了床。一个矮桌子上,小青吃着吃着传出哽咽声,泪水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不断滑落。撅着小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董飞看到,连忙拿衣袖去擦。“青乖,不要哭…”董飞看到妹妹的样子,心如刀绞。心里明白,这是妹妹在心疼他。饭后,兄妹二人坐在床边都没说话,董飞知道妹妹肯定在想爸爸妈妈。他又何曾不想,但想又有什么用。两年前,爸爸妈妈不声不响的离开,可能就没打算回来。如今剩下的粮食最多够他们兄妹再吃上两天。“哥哥,青想爸爸妈妈了!”小青趴在董飞身上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轻轻拍着她的背部,董飞仰起消瘦的脸庞,强忍着泪水不让落下。他也想哭但是他不能哭,不能让妹妹看到他软弱的样子,那样妹妹会害怕。过了半响。“青,想去找爸爸妈妈吗?”“想……青不想!”她仰着小脸,眼中依然含着泪水,嘴上说着不想,眼中却充满了希冀。听着青的话,看着青哭红的泪眼,董飞心中做了决定。……把能穿的衣服全部都给青穿上,又找了一个布袋子把剩下不多的粮食装进去。董飞领着小企鹅般的青离开了他生活十年的土瓦房。“哥哥,你可不能再跳来跳去的…”青目光凶凶的看着董飞。她知道董飞在山中从来没有正常走过山路,总是在岩石和树枝间跳来跳去。“嘿嘿…”董飞看着妹妹凶凶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臭哥哥…”周围的山路董飞很熟悉,但是怎么下山他并不知道,十年来他从没下过山。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八岁以前爸爸妈妈讲给他听的,包括识字。他有些后悔让那个女人离开,如果有那个女人带路,或许可以少走很多山路。他不知道他所走的方向完全偏离了下山的路,此时,他背着小青正站在一处山坳中。看着面前的陡坡他有些为难,他自己可以轻松的爬上去,背着青便增加不少困难。仿佛看出了董飞的心思,小青在他后背一阵翻腾。“青,怎么了?”董飞关心的问道。“哥哥,我想自己爬上去。”小青声音脆脆的说道。“不行!”“青可以…”“我说不行,便是不行。”董飞非常坚决,他绝对不会让妹妹一个人去冒险。“抱紧哥哥的脖子,拿着这个布袋子。”董飞把装有不多粮食的布袋子递到抓着董飞衣领的青的小手中。“不要拿着它,把它串进你的手臂上,你用两只手围着哥哥的脖子。”一切妥当。“走了!”董飞身手非常敏捷,他两只手并用,时不时抠着凸出的山石,时不时抓着山坡上的枯枝。十分钟后,已经接近山坡的顶部。“哎呀!”青一声惊呼,董飞感觉脖子一松,迅速腾出一只手抓向脖子周围青的手臂。另一只手依然死死的抓着一段枯枝。见青安然无恙,董飞心安。“哥哥,布袋子掉下去了!”青手臂不够长,两只手绕着董飞脖子有些发酸,不自觉的松开一下,布袋子从手臂滑落下去。董飞撇了一眼,布袋子正掉落在他的脚面上。让青抓紧,他弯腰向下蹲去。“没事,哥哥捡起来。”他缓缓的下蹲,青两只小手死死的绕着他的脖子互相抓着,一切都没问题。“近了!”董飞想着。“抓到了!”……“咔嚓…”“咔嚓。”枯枝断裂。“啊…”青的惊呼声在背后响起。董飞来不及多想,迅速把青拉入怀中。两只手紧紧的把青的小脑袋摁在胸口。二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没事…没事儿…”董飞的口中不停的念叨,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山坡下,溪流淙淙。董飞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昏迷的脸上布满不安。瘦小却又紧绷的双手依然在青的小脑袋上放着。而青的脑袋趴在他的胸口,两只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棉衣,同样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董飞的意识逐渐清醒,想要睁开眼睛,却做不到。感受到胸口的温度,试图把双手移开,却依然动弹不的。就像被埋进土里,周身无比的压抑。他知道青趴在他的胸口,心中稍安,他在乎的不多,仅此而已。过去好长时间,董飞越来越焦急。他听到了有破空声在远处响起。和夏天的时候他用芭蕉扇拍打蚊子时发出的声音一样。接着便听到脚步声临近。再次试图去睁开双眼,依然不行,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站在了他的旁边,此时他心中更是焦急,呼吸也放慢不少。“花时,你觉得…这个人族女孩怎么样?”一句话传到了董飞的耳中,听声音像是一个中年人。“好……从今以后她便是妖族圣女。”又是中年人的声音,接着董飞感觉到胸口一轻,破空声再次响起。青没了。董飞的心脏瞬间紧缩。他想要大喊,奈何他根本做不到,他的面孔开始扭曲。紧闭的双目中有泪水滑落。一瞬间,无尽的痛苦与自责,充斥在他的心中。那人带走了青,带走了他的妹妹,带走了他的全部,他彷徨,无助。他不知道带走妹妹的是什么人,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无比的痛恨自己的父母。痛恨他们一声不响的离去。痛恨带走妹妹的那个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