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博言接续话茬追问:“今秦王幼年临国,可比吾王,其时用卫人吕不韦为相,尊号仲父。斯人相秦,能止秦国内荡,外和好齐、楚,暗斥法家之用,杂诸学名士客于门庭厚养其辈,其数或近万人许,吾王心爱其所为?”
赵从简继续硬挺着气势,琢磨虞柱国递上来这番话题,想到吕不韦所谓杂家名号在外,算得上实际的战国第五大公子——仅因为没有王族直系血统所以不能称呼公子而已。依虞卿用意,若是倡导杂家,他可就代表外姓大臣们可就接受了,事后统一其他柱国的繁琐根本不用自己再担忧,倒不如答应下来——
“王上,今民贫地狭,财用亏乏,厚养士卒尚不足用,何靡币以供士人?”公子虔反应过来,虞氏话里要广揽‘天下士’为门客那套做法,首先要依托权相个人地位,其次才谈个人魅力,而赵国宗室中,明显公子骘比起自己相差未远,且在座宗室中皆非新王之父先悼襄王所出,于稳固相位更是不利。长此以往,必是擅长游说联络的外姓虞氏更得利,自己便不能巩固宗室后裔的盘口,失权在即,他也抢话直接揭露出当下窘境,算是变相承认流亡政府内在的虚弱了。
‘这老家伙现在倒清醒起来算计钱粮了!’赵从简心生不满,无可奈何地看向公子虔,与对方强行诤辩:“昔日邯郸城中何富足?岂有能效吕不韦者?论财物多寡何益?稽其疑,当患财用分不能均,民意亦不患贫,患人不相安处!”
众人一时语塞,看来,儒家兴于赵国之事,已经要板上钉钉了。
细论起战国四公子,齐之孟尝君与楚之春申君两位,在宗室血脉亲疏上,都不算亲近,颇似如今在座席上的宗室大臣。尤其谈到春申君,后世竟有质疑其是否出自楚王族后裔的荒诞言论——难道古人会随意称呼一国之外人为公子吗?何况像楚国那样国内长期有大片封君领地存在的国家,严重的保守习性断然不是吴起一朝所能革灭掉的。从功绩上说,魏信陵君与赵平原君排在第一第二并无争议,毕竟齐公子相当利己、楚公子稍利君且厚利己,对国家的贡献上讲,依照门客能量及国际舆论造势,还是魏、赵的公子更有公心与远见,这和他们与君王同父所出、不容置疑的高贵血统密不可分。因为血统不容置疑,贵可拟王,相邦之名实均可予之;也因血统过于高贵,继承君位一事也大有可能,所以战国首席贵公子信陵君要别魏居赵,这样才能更好地统合起码魏-赵的力量联合抗秦。真正的国家公子,所作所为正是君主的影子,代替后者走出深宫高墙外进行国君不便行动之事,将国家利益最大化。
可现在是新时代,蓄养门客的做法大大的普及于天下绝大多数有权势的人手中,想正经地用好‘国际纵队’这股尊奉客卿衍生出的庞大门客力量,恐怕离不开基层官职的任用范围开放——门客,是卿士家中的客士,若希望真正经过社会历练的优秀人才投身本方,国君是要‘亲自蓄养’门客的。
“吾欲奉‘齐稷下学宫’之所,彼依国力养士,出入皆为国计,必能兴吾国!恐天下人难信其声张,当立《尚书》、《吕氏春秋》为议论之首,收关东儒生、不韦之故客皆来,嬴政恶之,吾任国士以大用。”赵从简终于想起齐国国家蓄养门客的机构、还有吕不韦召集门客著书两件事。试想,若这样一部经典悬挂在房梁上,辅之古之经典《尚书》伴随其左右,天下能看出自己意图的聪明人当然明白会明白自己下达最高指示的意图,哪怕被清高者讥讽尊奉‘狗尾续貂’的杂家闲言,终也不妨有志大力进取的士人来代,那么新国家的潜力也就不言而喻了。<!--over--><div id=center_tip><!--20221004094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