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对长子的询问,妇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爹爹会不会……会不会……不回来……”
少年又开口,声音越来越虚弱。
“……不会的。”
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爹爹…你爹爹是一家之主,为了给我们找吃的,去了更远的地方,等他回来,一定会带着好多好多吃的。”
少年勉强提振起精神。
“有烙饼吗?”
“有的。”
“有馒头吗?”
“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少年慢慢勾起嘴角,“有馒头和烙饼,阿母就能吃饱,阿母吃饱的话,阿弟就能吃饱了……真…真好……”
妇人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晶莹滴落,怀中婴孩抿了抿嘴,蹙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棚外,男人狠狠一咬牙,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悄无声息的离开去了远处。
没过多久,压抑到极致,且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闷哼响起。
又过半个时辰,男人一瘸一拐的回来。
“我回来了。”
“……”
妇人豁然转头,瞬间红了眼眶:“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喏,瞧瞧我弄来了什么。”
男人脸色有些苍白,却是笑眯眯的抬了抬手。
“这是……肉?!”
妇人有些不敢置信。
“三十里外找到的野牛,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抢来这么一点儿。”
男人喘着粗气坐下。
“好,好……你抱着娃儿,我去生火。”
妇人将襁褓交给男人,又接过男人手上的肉。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突然见到男人的裤腿有不少血渍。
“……伱受伤了?!”
妇人一颤,伸手想要揭开裤腿。
男人挥开妇人的手,无所谓道:“抢肉的时候跌到的,没什么大事。”
“真的?”
妇人有些狐疑。
“放心吧,要是真的伤很重,我还怎么跑过他们,把肉带回来?”
男人的眼神很平稳,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毕竟很久没有进食,也算正常。
所以妇人没再追问,弓着身子出了矮棚。
距离不远的地方,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站着。
江之鸿和许崇。
两人亲眼目睹了那个男人,用藏在腰间的,有些生锈的小刀,一点儿一点儿的割下小腿肉,又撕下一块满是污渍的袖子,将小腿一点儿一点儿的包扎好。
这个过程用了一炷香才完成。
而回到棚子,仅仅几十丈的距离,同样也用了一炷香。
虽然很残忍,但这已经是他们今天所见到的最温馨的场景了。
毕竟,面对死亡,还能守住最后坚持的,始终只有极少数。
更多的人,已经渐渐放下了道德和伦理。
为了一片树叶,儿子可以将老父亲打翻在地。
为了一块树皮,妻子可以将丈夫推进水沟。
“原来我们都想错了。”
江之鸿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年,为难楼有知的,根本不是什么政敌……而是朝廷,或者说,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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