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这不是钱的事(1 / 1)

(孙传庭澹澹的道:“那不知陈尚书认为朝廷能拿出多少来?”“十万两。”陈新甲同样伸出一个手指。如此砍价,一下子把傅宗龙与高起潜二人都给整懵了。虽然傅宗龙不同意这么办,但一路上他也被陈新甲说服了。目前大明形势不容乐观,只能先与贼媾和,然后再找机会逐条解决问题。锤匪要价一百万两,他直接砍到十万两,一度让傅宗龙怀疑,其实朝廷内最不想和谈,最忍辱负重的人是陈新甲。高起潜直接从喜获三十万两的喜悦当中,落到三万两的地步,心里落差极大。那根平日里出征贪污的军饷没有多少分别。“陈新甲,你清楚你在说什么话?”听到孙传庭澹澹的诘问,高起潜暗暗松了口气,差点忘了。给多少银子绝不是陈新甲一个人能定的。高起潜也连忙开口道:“陈尚书,陛下要咱们促成此事,莫要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陈新甲看着孙传庭:“这本就是谈判的手段,一百万两不可能,别说陛下不答应,我这关都过不去。”“八十。”“十二。”孙传庭微微挑眉,看着陈新甲道:“陈尚书倒是一点都不大气。”“朝廷没有那么多的银钱,自然是能省则省。”陈新甲毫不示弱的道:“反倒是你们大嘴一张,就要朝廷百万两银子,纵然降了二十万,还不是无本的买卖?当然大气!”“哈哈哈。”孙传庭连连拍了手:“难得大明的兵部尚书想要干些实事,还有眼光。作为曾经的同僚,我自做主张再降十万两。”傅宗龙倒是有些欣赏陈新甲了,竟然有言官弹劾陈新甲与锤匪勾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高起潜则是暗暗叹了口气,他终究是没有一次赚三十万两的机会啊!“十五万两。”陈新甲盯着孙传庭:“朝廷真的没钱了,贺大帅想要借刀杀人,可我大明士卒若是没有调拨银钱,他怕是借不到这把刀。”“皇帝还有钱的!”“这么多年的发放,内帑也没多少银子的。”孙传庭站起身来指了指北京的方向:“朱家历代皇帝辛苦积累了二百多年的财富,不说银子。可是那些古董珠宝金货不计其数,纵然是拿出来一点变卖,又能算得了什么?”陈新甲与傅宗龙二人皆是沉默,甚至连高起潜也沉默了。皇帝的银子可以贪。但是皇帝用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沾边的。那个犯忌讳。银子融了就融了,但古董什么被破坏了,也就不值那个价值了。“我家大帅打的可不是一家藩王,他们的金货珠宝可一点都不少。”“既然锤匪如此富裕,为何还要银子?”“我家大帅要的不是银子,而是大明朝廷的一个态度。”孙传庭捏着胡须笑道:“只不过这个态度,需要银子来体现罢了。”对于孙传庭如此的诡辩,傅宗龙纵然是有心反驳,也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天下已经处处着火,锤匪再来京畿之地作乱,那天下只能会更乱。“此事我还得找陛下说一说,做不了主。”陈新甲看向一旁的高起潜:“还望高督军能够一同上疏。”“好说,好说。”朝廷代表团便开始给皇帝写信,询问这件事能不能办。待到午饭之后,孙传庭去敲了陈新甲的门。待到双方坐定,陈新甲看着孙传庭:“此时拜访,你是想要做实我陈新甲勾结锤匪的证据?”“言重了。”孙传庭自带茶壶给自己倒茶喝:“我相信皇帝会下定决心拿出一些金银珠宝来抵账的,但是我家大帅说了,只要金子银子,这些玩意对他没有用。”陈新甲没想着喝孙传庭的茶,但他不给自己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准备把这些古董也好,珠宝也罢,全都在京师出手,你给牵条线,咱们五五分。”陈新甲捏着胡须打量着孙传庭:“你想把我拉下水?”“想多了。”孙传庭端着茶杯摇摇头:“谁不知道只有京师的达官贵人们才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购买古董。”“我可不是什么钱都收的。”听到陈新甲的话,孙传庭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这点钱,你不拿,我不拿,高公公他怎么拿?你要是不拿的话,他拿着会安心吗?到时候你别说想要凭借自己的谋略为大明做事,单单是尚书这个位置都坐不住的。还谈个屁的为国效力,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我相信你也不少如此迂腐之人。”孙传庭觉得陈新甲能拉下脸来与大明反贼媾和,绝对是一个能看得清形势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毕竟在一帮进士眼里,举人他就是个屁啊!这话陈新甲是相信的,高起潜这个人难有容人之量。陈新甲瞥了他一眼:“这么说,我拿你们锤匪的银子,还是为了大明好?我不拿,反倒是成了祸害大明的罪臣了。”“哎,你精通砍价自是知道,我家大帅有能力把这些古董在京师变现吗?”孙传庭这才掏出一枚精致的小茶杯:“只有通过你的手,才能让那些古董更加值钱,我也是为了更好完成我家大帅的任务,你我各为其主罢了。”陈新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示意孙传庭可以滚蛋了。这不是钱的事。真的!他以兵部尚书的名义担保。即使皇帝抱着灭寇雪耻的想法,但现实实在是过于打脸。主要是天下糜烂,真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被锤匪给牵扯了。尽管割地赔款对于大明而言是不被允许的,但贺今朝占据三省已成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目前朝廷没有实力收回,丢弃些许名声,换回些实际也是极好的。崇祯接到高起潜等人的书信,他内帑空了之后,也想要典当一些财物,但终究是拉不下脸来。现在既然可以抵账,正好多凑些军费。讲和也是崇祯被迫的选择,至少也算是一步缓兵之计。最终夜间双方商定之后,才定下了议和的条件。第一双方通使,两方首脑都应该予以接见,直接通报双方的想法。第二条双方若是有“吉凶大事”,应该相互派遣使者询问。第三条大明每年向锤匪馈赠黄金一万两,白银四十万,锤匪向大明回赠羊毛毯千匹,潞绸千匹。第四条有叛逃到锤匪的明人,应该给予归还,同样锤匪叛逃到大明,也要给与归还。第五条双方划定锤匪目前所占地区为界,双方不得起任何军事冲突。最后就是由贺今朝与朱由检“出面”,在天地间盟誓。当然为了双方的安全,各派遣使者“代为发誓”即可。最终版本送到崇祯那里,此事是秘密进行的,为了避免让外庭那些人知晓。因为以前的和谈这件事只要一出来,便都被文臣给搅乱,半途而废。毕竟这件事有损天朝尊严,他们这些人是没法容忍的。至于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他们那些文臣不知道也不愿意多想。反正侮辱天朝尊严那就不行,我等食明禄多年,岂能让大明蒙羞?崇祯的本意就是秘密达成协议,造成既定事实,减轻西北压力。避免贺今朝勾结皇太极、张献忠、李自成等人,方可集中力量逐个击破。在如今内外交困的局势下,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所以崇祯对于陈新甲主持的这次议和之事,便快速的审阅通过,尽快筹办。孙传庭得到明朝的款子之后,只是给大帅写了封信,请他派人多运输潞绸以及羊毛毯,他会打通北京的商路。陈新甲就派傅宗龙前往锤匪的地盘,作为使者为皇帝代为盟誓。剩下的一万两金子以及那么多的银子,除了给高起潜、陈新甲等人的返点之外。孙传庭便通过陈新甲、吴国俊以及他自己的关系,在京师内活动开了。毕竟谁不喜欢“款爷”啊?孙传庭化名之后,急公好义的名头,一下子就在京师附近传播开了。高起潜虽然没有得到预想当中的三十万两,但依旧较为高兴,每年光是被动收入都赚这么多钱,他能赚到死!洪承畴对于陈新甲等人到来之事,毫不知情。陈新甲对外也只是说来实地考察蓟镇士卒,为将来做好打算。毕竟若是与锤匪议和这件事透漏出去,怕是整个朝堂都会炸了锅。那帮子不了解全局又不明真相的文官们,会死死抱着《春秋》大义不放,用传统的政治伦理来否定媾和。关键是“立志成为小尧舜的”崇祯,也没法理直气壮的说朕就是要媾和,就是要割地,就是要赔款这种话。他极为看重自己的名声。太原。贺今朝接到孙传庭以及吴国俊等人的信件后,松了口气。崇祯果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只要这件事不被泄露出去,崇祯指定比他还想要隐瞒此事。贺今朝需要大量的时间渡过旱灾,培养基层干部。“主公,那傅宗龙作为明史,要亲自出面接待他吗?”吉珪捏着胡须问,上一次让他在战场上跑了,导致他二进宫又被放出来。陈新甲派他来的意思,虽然有欣赏傅宗龙的能力,但也有让他背锅的意思在里面。反正傅宗龙背了不是一次锅,再背一次也算是经验丰富了。“他不配。”贺今朝对于这种二进宫还死忠大明的人没什么好感:“就让杨鹤出面接待吧,什么盟誓也让杨鹤干,他岁数大还欠我哥人情。”“是。”吉珪随即召来一名吏员,叫他去通知杨鹤做好接应准备。大明的使者算个屁啊,敢摆谱,直接搞他,让他进监狱待着去。大明的诏狱傅宗龙都二进宫了,想必还没有体验过战俘学校的监狱呢。“此举一成,杨嗣昌必定认为他是困鸟得飞了。”张福臻倒是不屑的笑了笑。如今在大明朝廷里驰骋决策的那些人,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想当年他还为大明效力的时候,到底是百花齐放,无论是对起义军还是对关外鞑子,都有着不少应对之策。如今剩下的皆是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反倒嘴上夸耀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强。由此就可以推断出崇祯的用人,越来越喜欢重用说他喜欢听的话的臣子。这种人能有几个有真本事的?“我觉得主公的教化进度很快,但放眼整个西北三省,还是觉得太慢。”张福臻捏着胡须摇摇头:“就算我们对大明的最终目的达到了,可依旧没有解决用人慌的问题。”“这种事着急也没有用。”杨玉休则是笑了笑。大明都软弱到同反贼议和的地步,自家主公建立新朝,吞并全国的指日可待。毕竟按照大明的传统,反贼只有死和投降两种选择。可自家主公逼得大明皇帝低头选择秘密媾和,足以见识朱由检真没什么办法了。“我倒是看吴国俊的书信,鞑子皇太极以义州为根据地,怕是要攻破锦州,从而更好的吞并大明。”吉珪放下手中接到的书信:“此战,大明必败。”张福臻接过书信随口问道:“你怎么知晓?”“孙传庭都把大明兵部抄写洪承畴的策略以及批复都送来了,依照大明的操作,洪承畴提出来的那三点要求,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办到的。”吉珪哼了一声道:“洪承畴的担心不无道理,大明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粮食给洪承畴手下的士卒吃,关键还要打持久战?皇太极学的是诸葛武侯坐地炮的法子,纵然祖大寿洪承畴是个有能力的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也不是司马懿。最终的结果,最少半年,最多一年辽东的战事就会见分晓的。那个时候大明不仅没工夫对付咱们,他们连张献忠、李自成之流都无法应对的。”张福臻认真的看完了洪承畴的策略,不得不说眼光与判断相当毒辣。就是给他做后勤支撑的大明极为操蛋,跟不上他的脚步,能直接把他拖死。张福臻也放下手中的文书,吉珪说的没错,此番明清之战,大抵上是非战之罪,而是大明后勤不给力,硬生生被拖垮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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