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君臣(1 / 1)

淝水 琴十九 1702 字 2022-10-24

(在刘项等人吃面汤看长安少年打架时,丞相府一间高屋之中,前秦两个权势最高的人在胡床上相对而坐。坐北朝南的是前秦天王苻坚,字永固,前秦的最高统治者。坐南朝北的是前秦丞相王猛,字景略。他在秦国所有的职位是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爵位为清河郡侯。王猛的一串职务中,任何一个常人无法企及之位,而如此多名位加诸一人身上,可见其权势之盛。在都理政、出都统军,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年在苻坚、王猛的联手下,前秦灭了慕容氏燕国,匈奴左右贤王曹毂、刘卫辰已降,河西张氏凉国、北方拓跋氏代国、陇地氐族杨氏仇池被打的只剩最后一口气。雍、并、青、兖、冀、幽、益,梁、司,以及豫州和徐州北部已尽入前秦版图,关中一派兴旺气象。自从永嘉之乱后,北方大地先先后建立起的汉、赵、燕、魏,皆未有过如此强盛的国势。对坐的两人中间放了一个矮桌,桌上有一壶酒,两盏空着的酒杯,还有根点燃的蜡烛。之前两人已经聊了很久,从相见第一面聊到了两人携手将前秦带到了如今的辉煌,其中点点滴滴的回忆让两人相谈甚欢。不过此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王猛在盯着蜡烛,烛焰飘忽,闪烁不定。良久后,苻坚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是让王猛安排后事了。他心中是不愿问出这句话的,但为了前秦的未来他不得不问:“景略,以后大秦该如何是好?”“平阳公苻融乃陛下之胞弟,聪辩明慧,有台辅之望,为朝中所属,我死之后,陛下可诏其入朝,委以重任。”“可。”“鲜卑慕容垂,犹如龙虎,非可驯之物,若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羌酋姚苌,表面虽恭顺,內实豺狼之心。此二人将来必不能为秦之忠臣,宜早除之。”“孤方收揽天下英雄以清四海之敌,慕容垂、姚苌实乃当世英杰,怎可杀之!况且二人刚来之时,吾曾与二人推诚置腹的谈过,匹夫尚能信守诺言,孤身为万乘之主,岂能背信弃义。”王猛长叹一声,继续说了下去:“陛下出身略阳临渭,有扈氏之后,是夏之族裔,大禹部族之后,匈奴亦同为夏之族裔。鲜卑人有熊氏之苗裔,是黄帝部族之后。羌人有虞氏之苗裔,是舜之后。追本溯源,氐、羌、匈奴、鲜卑与汉上古之时同为华夏部族,华夷实为一体。愿陛下今后切勿进行胡汉区分,凡尊奉儒家文化、认同华夏一体之民,陛下皆应同等待之,不应亲疏有别。汉之前,各地人都自称是秦人、魏人、赵人、楚人,汉之后,这些人都称自己是汉人,为何?皆因汉朝强盛,人都以身为汉人为傲。若陛下能励精图治,消弭民族仇恨,百年之后,让秦有了当年汉朝的威势,那后人必将以自称秦人为傲。为了大秦的的江山永固,陛下一定要听之用之。”“丞相之前曾多次有此之奏,孤会考虑的。”见王猛不在往下说,苻坚问出了他此行最想问的话:“晋可灭否?”“不可。东晋荆扬之争虽未结束,但朝中由谢安主政,君臣一心,非可灭也。”“孤登基之后,有丞相辅佐,大秦之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三分,今秦已占其二。晋室偏居东南一隅,有何不可灭?”“秦疆域虽广袤,但内部矛盾亦是十分严重。庙堂之上,慕容暐、慕容垂、姚苌等与秦有亡国之恨、杀兄之仇,无时无刻不在伺机登山再起。四方镇将中苻洛、苻重、苻阳等宗室之辈,对陛下名分有所窥望。关中鲜卑、羌之族众,遍布畿甸,终必为秦之患。一旦轻启灭晋战端,无论胜负,大秦都将面临亡国之危。愿臣死后,陛下拔幽滞,显贤才,外修兵戈,内崇儒学,劝课农桑,教以廉耻,使华夷一体,无胡汉之分,不出四十年,必然天下大治,伐晋之事,现切不可行。”苻坚久久没有言语,起身下了胡床,走到窗边,望向屋外。此时的窗外的广场上,皇子王孙、宗室亲贵、文臣骁将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本次来丞相府探望王猛,苻坚把整个朝堂都带来了,他进王猛的屋时,命所有人对朝屋跪在了他和王猛脚下。第一排跪着的是前秦皇子和宗室。皇子有太子苻宏、庶长子长乐公苻丕、平原公苻晖、广平公苻熙、钜鹿公苻叡。宗室有苻坚之侄乐安男苻朗、苻坚从孙羽林监苻登。一众前燕亡国宗室现在也都跪在堂前,其中有很多外地太守,都是苻坚特意召来长安的。前燕皇帝、现前秦尚书慕容暐。前燕吴王、现前秦京兆尹慕容垂。前燕范阳王、现前秦魏尹慕容德。前燕中山王、前秦平阳太守慕容冲。前燕济北王、现前秦北地长史慕容泓。前燕上庸王、现前秦范阳太守慕容评。这一众人除慕容垂外,都是王猛灭燕之战擒到长安的。还有一众骁将,步兵校尉羌人姚苌,前将军仇池氐人杨安,镇军将军汉人邓羌,中垒将军略阳氐人梁成,前禁将军汉人张蚝。这些人都曾作为王猛部将行征伐之事。前仇池国主、现前秦尚书杨篡此时也跪于堂前。若是刘项的熟悉历史同学萧范在这里,看到这一串名单,就会知道此时苻坚、王猛的脚下跪着八个皇帝。分别为前燕的亡国之君慕容暐,将来的前秦皇帝苻丕、苻登,后燕皇帝慕容垂,南燕皇帝慕容德,西燕皇帝慕容泓、慕容冲,后秦皇帝姚苌。长安的街道上将来前燕第二任皇帝慕容宝已经被王镇恶羞辱一顿,后秦的第二任皇帝姚兴正在和王镇恶打架。苻坚背对着王猛,面向窗外匍匐在地的一众人,说道:“景略,你看院中跪着多少慕容氏族人和姚氏族人,看着当年的敌手匍匐在脚下,是多么舒心的事。我已在长安为晋帝司马曜和太傅谢安,建好了宅邸。就等他们来住了。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战,灭了晋,就可以天下一统了。”“今天命在晋,晋不可伐。”苻坚长出一口气,望着王猛道:“今天聊了很多,你身体不适,先好好休息吧。我会让使者继续向河岳诸神继续祈福的。”“陛下如此待臣,臣感激不尽。”“为了你的性命,我什么都会做的。”“愿陛下能知建功立业的不容易,以后决策政务时务必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万不可轻信他人之言。”“孤知道了。”“陛下,能否让慕容垂进来和我一叙?”“好”。苻坚说完,就向外走去。望着苻坚渐渐远离的背影,王猛又说了一句,这次没有喊陛下,而是喊了苻坚的字,“永固,当年你把秦国交给我,现在还给你了。我死后,你一定要保重。”苻坚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永别了,眼泛泪光的回道:“景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当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愿望实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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