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书是读书人写的,过往的历史,是由人民血与泪铸造的。春耕大典举行前,朱翊钧想到白鹿原抗粮,农民交多少税,这是农民和官府的契约,当官府破坏契约时,那么农民就会反抗。明朝灭亡有征三饷的原因,一部分原因是整个官僚系统出了问题,甚至整个大明出现问题。清朝继续征收三饷,而且还增加火耗,清朝可以继续统治,因为官僚系统清理过。历朝历代就像草原上的狮子,在动物世界里,年老的狮子打不过年轻的狮子,它们在老时被狮群淘汰,年轻的狮子成为狮王。这个新的狮王,杀死老狮王的孩子,霸占老狮王的母狮子,狮群中的母狮,只能乖乖屈服,并且继续繁衍下一代。历朝历代的交替,犹如动物世界中的狮子,无限的循环往复。在当上皇帝后,朱翊钧心中有一个魔鬼,这个魔鬼告诉他。朕就是天下!这就是他心中的欲望。欲望随着人的膨胀而膨胀,此时朱翊钧无时无刻压制自己的欲望。张居正此时最好的结局,就是今天就死。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偏偏要让万历皇帝做这个薄情寡义的人。春耕大殿开始,万历皇帝穿着布衣,他在后面扶着犁,李老汉,他已六十三,大名叫:李仲民。伯仲叔季,他排行老二,他的父亲是正德年的秀才,一代不如一代,他父亲在时,他们家有六十亩地,到他这里只有三十亩。如果赶上天灾,他们家能剩二十亩就不错。就像雍正王朝中一样,万历皇帝跟着李老汉耕地,朝中文武官员在旁边看着。这是一场作秀,但是这场秀,对百姓好,对朝廷好。万历皇帝拉着李老汉的手,走到众官员面前。“大兴县知县来了没有?”“臣大兴县知县董嗣成,拜见圣上。”“你认识他吗?”董嗣成摇摇头,他当然不是李老汉,原本他在翰林院,现在他们万历八年的进士,大部分都出仕。“回圣上,不认识。”张居正、申时行、还有曾省吾他们看着皇帝牵着这个老头的手,知道他要开始表演了。张居正已经知道万历皇帝会演戏,去年说让他当二十年首辅,当时他全信了,可是…,在皇帝北巡出征回来,一切都变了。“一位老人家,是大兴县的一个农民,他已经六十多岁,春种秋收,他都要到地里干活。”“他们家有三十亩地,别人家一亩地产量一石,他们家产量一石两斗。”“老人家,您有什么耕种之法,请教给我,这里我拜你为师。”李老汉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见到当今皇帝给自己单膝跪下,他受宠若惊。“不敢…!”“这可不敢…!!”这时朱鼐铉说:“李老翁家的田地,比别人家多产两斗,大明田地有八百五十万顷,这就是八亿五千万亩,我算算……”“一亩多产两斗,十亩多产两石,要是大明田地每亩都多产两斗,那么大明就会多出来一亿七千万石粮食。”“一个人一年吃四石粮食,这就可以多养四千万百姓。”“陛下拜师划算,要是大明的百姓都像李老翁一样,那么大明就没有饿死的百姓。”万历皇帝拉着李老汉的手:“师傅,请教我耕种之术,我再把耕种之术,传播全大明,那么天下百姓就不会饿死,师傅就比孔夫子还要圣贤百倍!!”李老汉答应收下这个皇帝徒弟。“来!”陈矩端着官服出来,万历皇帝看着众人说:“现在大明成立农业司,专门管理农业之事。”“现在李老师李仲民,不止是朕的老师,他以后就是农业司正七品顾问。”万历皇帝帮着李老汉穿官服,这时人群中出现反对声音。“圣上,朝廷的名器怎么可以赐给乡野村夫。”“哦,原来是张居正呀,昨天你怎么没来大朝会?”万历皇帝一点不给他面子,直接怼他。“臣昨天病了,在府里修养。”“今天怎么又来了?”万历皇帝冷笑。“臣,今日病情好转。”“李仲民不是乡野村夫,他是朕的老师,这一点张居正你就说错了。”万历皇帝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朕知道你们心里不舒服,十年寒窗苦读,还不如一个种地的农民。”“可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凡事论迹不论心,要论心,就没有完人。”“李老师种了几十年地,他有丰富的经验,朝廷巴不得有几百个李老师这样的人。”“大明没有饿死的百姓,就比历朝历代都强,不然就如同其他朝代一样。”“海瑞,你说朝廷李老师这样的人多起来,对大明朝廷有没有好处,对大明百姓有没有好处?”“臣认为,民为重,而民又以食为天,如果朝廷兴农,又推先进的耕种之法,让百姓田地多产粮食,这是好的政令。”“好!”万历皇帝笑道:“李老师,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想我太祖高皇帝,本是淮右布衣,如果当时太祖高皇帝家,能吃饱饭,焉能有现在的大明?”“张居正你是内阁首辅,你带着百官,向李老师行礼吧。”张居正内心很委屈,他本是大学士,向一个老农行礼,他内心中的屈辱,他恨万历皇帝对他的挫辱。此时万历皇帝看向他。“是!”“遵旨,向李老师行礼。”见张居正给李仲民行礼,其余人也跟着行礼。……万历皇帝回到西苑时,已经天黑,这时张鲸走过来。“主子爷,奴婢说了您要挺住。”“说,什么事?”“中宫皇后娘娘自缢了!”“什么?!!!”“她宫里没人吗?”张鲸跪在地上说:“今个儿,奴婢派人请中宫皇后娘娘移居到景阳宫,皇后娘娘说要整理东西,叫人都出去。”“再进去时,皇后娘娘用白绫自缢了!”朱翊钧感觉天旋地转。“她说什么了吗?”“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张鲸把盒子拿出来:“这是皇后娘娘留给主子爷的。”盒子里装着王喜姐的头发,还有一首李白的《妾薄命》,她自比陈阿娇,把万历皇帝说成汉武帝。朱翊钧嗅着王喜姐留着的头发,他默默念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冷笑一声:“她的目的达到了,以后朕成了无情无义的男人,千秋功过,交给人们评说吧。”“朕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把皇后王喜姐,还有杨妃、刘妃都安葬一起吧,一切从简,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一个君王,不应该有儿女情长。”“告诉宗人府,明天朕会去。”“明天下午廷推,叫大理寺卿耿定向明天到养心殿,去宗人府他跟着。”“还有叫光禄寺少卿唐鹤征一起过来。”“是!”张鲸起身告退,朱翊钧叫住他:“等等。”“把这个还给王喜姐,我的心里没有她,她死时自作多情。”“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害别人时,可想过今天?”“受不了打击,从皇后到庶人,这是自作自受。”……张敬修端着吃的,到张居正书房,他劝说着:“父亲,您一天没吃了,吃一口吧。”“不吃不吃!”张居正此时就像小孩一样。他问:“你大母睡了吗?”“睡了。”“长哥儿,你跟着皇帝南巡过,以后张家落难,要你照顾你大母,你大父已经去了,回江陵老家,以后再也不要出仕。”张敬修劝说着:“陛下人宽厚,父亲会没事的。”张居正冷哼一声:“今日无事,不代表以后无事,为父的存在就是错,为父现在想一死了之,又怕牵连家人,现在真是生不如死!!”张敬修沉默不语,他不知如何开口,父亲做的很多事他不认同,皇帝并没有冤枉父亲,确实收了徐阶两万两白银。父亲的官,越做越大,脾气越来越大,以前做人做事谨慎的父亲,随着官贼的升迁,变的让人捉摸不透。夜…,已经很深了。张居正反复睡不着,他看着天上的月亮,这月亮还是大明的月亮,这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张居正心想,我为大明做了这么多事,为老朱家干了这么多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小皇帝这么对他,让他挫辱不堪,难道自己上辈子欠他的?张居正看着黑洞洞的庭院,他感觉这官场,就像黑夜一样,让人琢磨不清,看不到尽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