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殡仪馆门口,陈龙威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陈启和史大奈。这俩人比说好的时间晚了足足三个钟头。陈启从摩托车后座下来,史大奈把车又骑走了,去找停车位。陈龙威望着骑走的那个背影一时愕然,面对陈启问道:“你要带的助手就是他?”他记得史大奈,昨天就是这个人领着他和狄炎进的那间铺子,这人不是啥都修修理铺的伙计吗?“对呀,小同志,记性不错啊。”陈启每次开口,都让陈龙威有打人的冲动,要不是穿着这身警服,他真想服从本心。他没好气地问:“怎么这么晚?中间还不接我电话,差点以为你变卦了。”“总得准备准备吧。”陈启的语气没有丝毫愧疚。陈龙威望着他两手空空,怒道:“你准备啥了?东西不都是让我们准备的吗?”他一大早拉了一整车的东西过来,又挨个搬进去,累死了。“准备中饭啊,你们总得让我俩吃完中饭再过来吧。万一来早了,我们辛苦干一上午,中午你们再不管饭,那多不值当啊。”陈龙威的性格比较认真,他越是这样,陈启越想坏心眼地逗他。看着这个一板一眼的警察,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陈龙威强忍着火气,他搞不懂,狄老大怎么会如此信任这个信口开河的小子?是不是金刚钻,等一会就见真章了。今天这事要是这小子搞砸了,有他的好果子吃。史大奈回来后,陈龙威带他俩进了殡仪馆。殡仪馆尽头最右边的三间房是专门为警察局开辟的解剖室和停尸房,他们属于长期合作。他们仨进入停尸房,狄炎已经等在那了。他身边放了满满几大箱子的东西,都是按陈启要求准备的。在他们仨到来前,狄炎自己守着这堆东西,在冰冷的停尸房里待了整整三个钟头。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冒着寒气。寒冷到几个新死的鬼魂晃悠到他旁边都绕着走,怕冻着自己。见到他们进来,狄炎啥也没说,站起来径直走向一排冷藏柜。把中间一个标号502的抽屉拉开,拖出里面的储藏。嘶,嘶,拉下尸袋的拉锁,一具被冻得浑体发白的男尸露了出来。能看到尸体胸腹有很长一道蜈蚣爪子一样的对称缝合线,那是解剖后留下的,把原来颇具美感的金翅蝴蝶纹身都破坏得不完整了。“就是这个,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狄炎倒是很干脆。陈启再次见到这具尸体,心里颇有几分感慨。眼间距还是这么宽,真丑!长成这样还敢跟我抢女票,死得不冤。“把他先抬到旁边那张钢板桌上。”当然,最后出力的是史大奈和陈龙威俩个助理。见他们弄好后,陈启接着发号施令:“仪器呢?把电源插上,给他脑子过过电。”狄炎和陈龙威一听愣了。尤其是沉不住气的陈龙威,立刻发问:“不是吧?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吧?”“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好学学我助理,你看我家大史自从进来说过话吗?”陈龙威被怼得又想打人了。“按他说的做。”好在狄炎适时出声制止了他。其实狄炎也不理解陈启给个死人接脑部神经修复治疗仪还有何意义,但他知道需要忍忍,没出结果前还不是算账的时候。“水呢,我记得让你们带两壶温水过来了?”陈龙威从一个纸箱子里掏出两个保温壶,递给了陈启:“你要的,一壶40度,一壶50度。”“给我干什么玩意儿,用你带来的漏斗给我往尸体胃里灌,40度的内服,50度的外敷。外敷到全部关节可以回弯为止。”这次陈龙威终于忍无可忍了,大怒道:“你是不是耍我们?这是个死人,喝不进去东西的。”“所以才让你硬灌啊,灌完了记得把保鲜膜包上,全身地包,除了脑袋。”陈龙威恼火地瞅瞅狄炎,狄炎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照着做。“让你们带的瓜子呢?”“难道你还要喂他吃东西?”陈龙威觉这小子疯了。“这倒不是,”陈启否定地很痛快,“那是给我吃的,反正你们干活期间我闲着也是闲着。”陈龙威能感觉到自己头顶的百会穴在蹭蹭冒烟。他处于爆发边缘了。狄炎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抚他,然后开始亲自动手帮他一起做。狄老大都这样委曲求全了,还能让陈龙威说什么?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陈启,跟闲人一样从箱子里翻出瓜子,蹲在角落的椅子上嗑了起来。他中间还捅咕捅咕史大奈,想分给他一把,同乐乐。史大奈直接摇头拒绝。他也很佩服陈启,被满屋子的鬼魂围着,盯着他吃,他怎么还吃得下去?敢情他是跑这来给鬼魂们开吃播?尸体被强行喂了大半壶的温水,最后实在灌不下去,都溢出来了,顺着解剖时留下的缝合线直漏。热敷完后,他们给尸体包好保鲜膜,按陈启的要求架起四台暖风机,对着裹着保鲜膜的尸体吹。这中间,尸体的正主——那个宽眼鬼,一直守在旁边,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各种神操作。陈启、狄炎、史大奈选择对宽眼鬼视而不见,而障目者(普通人)陈龙威则是真的看不见。在陈启嗑完半包瓜子的时候,能看见保鲜膜内层浮现出密密麻麻、珠珠串串的水蒸气。此时脑部神经修复治疗仪也工作了大半个小时了。陈启感觉差不多了,他从凳子上起身,边走边说:“把保鲜膜剪开。”等他走到台子旁,尸身已经从塑料膜里完全露了出来,潮乎乎地。他淡定地对狄炎和陈龙威下达新的指示:“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陈龙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我说上树拔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总之接下来的过程你们不用参与了。”“臭小子,你……”陈龙威的拳头已经握紧。狄炎拉住他,对陈启厉声诘问:“你说的能让尸体开口说话,现在还没兑现呢,想赶我们走?”“我不是让你把要问的问题提前写下来了吗,给我就好,我帮你问。”“不行,”狄炎语气坚决,“我必须亲自问。”陈启呵呵笑了:“都进行到这步了,我若是就此撂挑子,那之前的一切你可就全白忙活了。”他昨晚从包打听米童那知道,这个狄炎是州里紧急下派的,警察系统里的顶流爱豆,破案率惊人。呵呵,越有名气的人越容易被盛名所累吧?他一定很着急破案,陈启立刻想好了相处之道。他深知付出的越多,希望越大,越不忍心前功尽弃,所以他今天一直故意刁难狄炎他们,让他们一让再让。人就是这样,一旦隐忍开了头,就会一路小心维护下去。谁更怕失去谁吃亏。“你威胁我?”狄炎眼中浮现一丝怨毒和杀意,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捕捉。“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反正你只需要个问询结果,又何必在意过程?”“我怎么知道问询结果不是你胡诌出来诓骗我的?”“到时你按我提供的线索查案,自会得到验证。”陈龙威在一旁暴跳:“狄大队,他就是个骗子,直接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拷回局里吧,看守所里待两周他就老实了。”狄炎怒气上涌,眼已泛红。他不得不闭上双眼,心里默念清心咒。再睁开眼时,眼里的火气已经压了下去。“好,我再信你一次。我们在门外等着,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还见不到成果,你……”狄炎这人的特点就是,即便要杀人,也从不先放狠话。往往都是对方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他真的怒了。送狄炎他们出去时,史大奈顺手把门给锁死了。他回来时,看见陈启正拿着手机对着尸体的脸拍照。“切,不就数据库吗,你以为只有你们警察局能做人像对比。”陈启把照片传给了刘俊逸,随后跟了条语音过去。【胖子,帮我对比一下,这小子何方神圣?】没过几秒,刘俊逸的视频通话打过来了。陈启刚按下接听,刘俊逸的胖脸立马塞满整个屏幕。“启子,你们开始了?”“马上开始。”胖脸说道:“我要求直播,谁让你不肯带我去的。”“你以为是逛游乐场啊,我们这是做正事。”“必须直播,否则我就不帮你去监察司的数据库做人像对比。”“我曹,胖子,你也来威胁我?”视频里胖子呵呵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陈启哭丧着脸,还真就被他拿捏住了。他将手机屏幕对准了那具尸体,从箱子里找了个废纸盒立在台子上做简易手机支架。直播开始。屏幕里,胖子看到尸体的第一眼,立刻惊呼:“哎呦卧槽,还真像阿凡达。”陈启白了一眼屏幕,扭头问史大奈:“这尸体,还有机会吗?”事实上,史大奈才是今天的主角,他不过是个跑龙套的。史大奈依旧惜字如金:“试试。”说完后,史大奈在尸体上方两寸位置,掰开他的嘴哈了一口气。这具尸身立刻像下了油锅的活鱼,痛苦得浑身抽抽扭动。而一直呆立在旁边的宽眼鬼,死后第一次有了知觉,也跟着挣扎起来。宽眼鬼感觉自己正在被烘烤,虚幻的鬼体被蒸腾出一缕一缕烟气。史大奈皱了皱眉,感觉火候不够,对着尸体的嘴巴又吹了口气。这次尸身和宽眼鬼扭动得更加同步,仿佛被WIFI连了起来。赤裸的尸身倏地从钢板床上坐起,猛地一吸气,把鬼影蒸腾出的淡淡烟气尽数吸入腹中,最后竟将宽眼鬼也吸了进去。整个过程伴随着气氛组组长刘俊逸,在手机那头各种B-BOX伴奏:“诶呦,我去。”“喔曹,喔曹。”“哎呀妈呀,活了,活了。”“牛B大了,至少B出200个plus。”可惜,一直没人理他。尸身吸入宽眼鬼后,又挣扎了一会,渐渐平息下来。几秒后,他死沉沉的眼睛睁开,沉默地左右看看,审视一圈。史大奈对着陈启再次开口:“成了,不过只能维持一两炷香的时间。”陈启不满道:“明知道我没文化,还跟我拽。”“呃……换算过来相当于半小时至一小时。”陈启点点下颚:“差不多够了。”他对着这个再次拥有灵魂的死人一打响指,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死人果然把头转向他。陈启问道:“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吧?”死人想开口,试了半天,发现自己已然没了舌头。他木了两秒,随后脸色变得痛苦,显然已经想起来什么了。他看向陈启,对他点点头,算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自己能听见。“你倒是吸毒吸嗨了,害得我刚才费劲巴力地给你这破身体修复,否则醒过来你还是个傻缺,可累死你大爷我了。”陈启认真抱怨道。史大奈冷着脸扭头看他:【等等,刚刚一直费劲巴力的难道不是狄炎和陈龙威吗?你说得如此大言不惭,连鬼都骗?即便这鬼确实有点傻。】死人听完目露感激地望着陈启,伸出他苍白的双手想握住恩人的,没想到被恩人一个侧身避开。“感激的话就不用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死人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你认识周楚楚吗?”其实问出这句时,陈启有些紧张,尽管他面上伪装的很好。他内心忐忑地等着这个死阿凡达的回答。偏偏这时阿凡达沉默了。他像是在思考,在回想,毕竟死前大脑损伤过。半分钟后,他坚定地摇摇头,表示不认识。陈启悄悄松了半口气,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前天下午,我看见你跟个女人在万盛门附近逛街,那女人是谁?”他随后又想起鬼对时间没啥概念,补充到:“就是你死的那天下午。”阿凡达再次陷入思考,又在努力回想。这次想的时间更久。久到陈启快要发火时,阿凡达又开始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手也跟着比划。“到底yes还是no啊,没舌头真费事,大史,拿纸笔去。”阿凡达听见这句,脸色突然变得极端痛苦,双手抱头不停地抽泣。陈启不耐烦了:“我踩你电门了,你咋还抽抽上了。”直到史大奈从箱子里翻出纸笔,递给阿凡达。他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陈启看得直拍脑袋,郁闷道:“我就说那俩人干活不靠谱,曹,擦了半天尸身还是僵的,水温肯定不够50度,这都写的啥,鬼画符啊?”想想他自己也笑了,还真是鬼在画符。阿凡达发现他看不懂,又开始比比划划。手机那头的刘俊逸实在受不了了,在屏幕里喊到:“启子,你笨啊,给他看看楚楚的照片,不就清楚了。”陈启对着一米开外的手机大声回:“靠,我还能不知道,不是没她照片吗,楚楚不喜欢拍照。”同大多数自信心满满的女孩子不同,楚楚是很自卑的,连平时照镜子时也不忘挑剔自己。“我的眼睛要是再大点就好了。”“陈启,你说我要不要去垫个鼻子?”“你姑姑一直不太喜欢我,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怎么办,我就是配不上啊,可我不想让你跟别人好。”陈启现在不敢回想,任何回忆都会造成他的痛苦。昨天狄炎他们走后,他所谓的去干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回了趟楚楚的家。他先是向对门康大爷老夫妻忏悔认错,把楼顶天台花草的灾祸归结为自己醉酒造成的,在老两口一再推拒的情况下,坚持赔偿了他们。他又回到楚楚的房间一通翻找,本来寄希望于楚楚离开前也许会留些线索给他。可惜,并没有。他现在连哪里是第一案发现场都没搞清楚。还有一点他也没想明白,那个假冒楚楚的女人,在他进门前到底在翻找什么?总之,关于线索之类的一无所获。后来,他又像平时楚楚在家时一样,默默收拾起了房间。卧室,客厅,厨房……家里处处都有他和楚楚的回忆,他一边收拾一边难过,强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楚楚还没找到,他哪有脸哭。最后,他把下半年的房租一次性地转给房东后,逃一样地离开了他和楚楚曾经的窝。现在,陈启勉强收回思绪,接着问道:“那天你是自愿吸的毒,还是别人强迫你的?”这个问题是替狄炎问的,毕竟吸毒过量是阿凡达的直接至死原因。尸体用手指指自己,表示主动吸的。陈启惊讶,这货竟还是条毒虫。“那是谁咬掉了你的舌头?”阿凡达一脸的痛苦,比比划划后又开始在纸上鬼画符。“你能不能别写了,下笔都抖成这样了,谁知道你写的啥。”死人抬头看了眼陈启,目光也很无奈,又开始低头继续画符。“诶呀,这可咋办?那俩条子一定认为我存心诓他们。没想到你灵魂都入体了,竟然还是个废物,不能说也不能写,啥也问不出来。”陈启被气得原地转圈。他想放弃了。被当成骗子就骗子吧,谁还不会耍赖则个。史大奈在旁边看他转个不停,提醒道:“那俩警察的清单,你还需要接着问吗?”陈启将狄炎留下来的问卷递给他:“你接着问吧,我不想被个鬼给气死,现在终于理解那些辅导孩子做作业的家长心情了,我特码都想替他写了。”“让让,让让”,他扒拉开围观看热闹的一群闲杂鬼等,郁闷地又走回角落,拿起吃剩下的那半包瓜子,蹲椅子上又嗑起来。他安慰自己到: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了死鬼可能真不认识楚楚,那就不算情敌了。不过,那天下午见到的女人是谁,难道真只是长得像?假如死鬼真跟楚楚的失踪没关系,那么线索就只剩下幻术女人这一条了。他离开铺子时曾叮嘱过米童和胖子,这两天无论谁送东西过来修,不问价钱,不问难度,一律照收不误。这是第二天了,那女人说要送修的东西还没送来。他郁闷啊,‘喷’地又吐出几瓣瓜子皮。他快嗑完整包瓜子时,哐,哐,哐,停尸房的门被敲得噹噹响。“时间到了,开门。”“快点,否则我把门踹开了。”陈龙威的咆哮声隔着门板传来。陈启蹲的角落离门口比较近,他厌恶地皱皱眉头,跳下凳子。等他一打开门,陈龙威就扑了进来,差点没摔倒。敢情他刚刚真要踹门。狄炎也走了进来。他俩的眼神直接略过门口的陈启。他们诧异地看着远处的停尸床,那具尸体是坐着的,眼睛也是睁开的。现在,尸体晃动着机器人一样僵硬的四肢,正要自己躺回钢板床上。一炷香的时间早过了,快两炷香了,他身体的大限到了,所以越来越僵硬。“我的天呐。”陈龙威忍不住惊叹。“等等,”狄炎大喊着跑了过来。等他俩靠近,死尸已经完全躺平,重新闭上了眼睛。尸体又一动不动了。带着几分傻气的宽眼鬼重新飘荡在屋子里,他又忘了刚刚发生啥。“你们真让他活过来了?”陈龙威简直不可置信,看向陈启的目光彻底变质了。从鄙视到暧昧,只在一瞬间。陈启现在有点不敢告诉他,其实啥也没问出来。他心里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责任推出去。“哦……不能怪我,要不是你们给他擦身体没擦好,手太僵了,也不至于……”陈启正给自己找理由。狄炎根本没听他讲话,上前一步,一把抢过史大奈手中满满鬼画符的那张纸。他惊到:“你们还真问出来了。”史大奈:“……”“啥?”这次轮到陈启惊讶了,“你能看懂他写的?”狄炎歪头瞅瞅他,瞬间明白了。他难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辛苦了,没想到你真有这等本事,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还你一次人情。”这……陈启察觉到不对,他突然伸出手去抢那张纸。没想到狄炎早有预判,一个高抬手,他抢空了。狄炎紧接着退后两步,离他更远些,脸上得意地憋笑。他把手里的纸折了两折,揣进兜里。“谢谢了,后续的扫尾工作就不用你们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现在换成狄炎往外轰陈启他俩,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还不完全清楚态势的陈龙威,真以为狄炎是好心,也跟着帮腔:“对对对,两位真是辛苦了,后续的打扫交工作就交给我,哪敢再麻烦你们。”他现在对陈启彻底改观,极端到觉得陈启满地扔瓜子皮的行为,都是恣意洒脱的,不拘一格的。陈启愤怒地盯着狄炎,又无可奈何。活已干完,他现在没处拿乔,懊恼得只想拍大腿。他恨恨地从钢板床上抄起自己的手机,发现胖子那头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下线了。难怪好半天没听到他左一句“我曹”右一句“噢,买嘎达”的伴奏。将手机揣兜里,他带着史大奈怏怏地走出停尸房。在走廊里,他心有不甘地问史大奈:“那鬼到底画的啥,你认识不?”史大奈摇摇头:“不认识。”陈启郁闷地叹口气,没想到最后被狄炎摆了一道,白忙的人成了自己。“不过,我都记住了。”史大奈又补充了一句。陈启在五又四分之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他抓住旁边人的胳膊激动地追问。“啥玩意,你都记住了?”史大奈平静地点点头,云淡风轻的程度像是说“这有啥,多大点事。”“大史,我亲爱的大史,从此你是我的大哥,亲大哥。”跟着史大奈去取摩托的时候,陈启接到了胖子发来的两条语音。他按下声筒喇叭。【启子,你快回来,有人往你铺子里送来口棺材。】【打起来,打起来了,怎么办,我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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