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好参谋司开例会事,朱由校转头对骆思恭说道:“骆卿,关于辽东谍报事,你仔细考虑下下一步怎么开展的计划。关于朝廷辽东政策的大方向对谍报工作的影响等前置条件,你大致按缓急二种情况来考虑。缓则10年以上,急则3年以内。按谍报计划,也同时列出一个所需经费的配套计划。奏本写好后交王安,王安你直接递给朕。”说到这里朱由校向王安示意。王安点了点头。朱由校则冲骆思恭翻了翻白眼,继续道:“骆卿,朕可告诉你,朕内帑现在节余10万两银子,今年金花银还可收10万两。你那计划经费好好编。你要有胆量,你就把朕这20万两家底儿掏空。”朱由校愿意在非谍报时刻,以这种比较轻松的方式对待骆思恭,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谍报人,是最死硬的人,因为严刑拷打也不能让他们放弃初心;但也是最跳脱的人,因为诡诈奇谲的谍报工作需要他们以最强大想象力去操办。他们是有心人,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心贡献给了自己所爱,那可能是某个人某个组织或某个国家;他们又是无心人,因为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朱由校自认作为锦衣卫心之所寄者,没法在谍报工作之外的地方,板着脸孔对待他们。哪怕这种地方是谍报工作边缘的计划一类工作。骆思恭听到皇帝这话,不由尴尬一笑。心里却莫名地有种收到谍报情报的熟悉感。然后就觉得列个30万两的经费报上来,也没啥打紧。当然,这只是想想,真报那也最多报19.99万两。谍报工作离不开钱,很花钱,但同时很忌讳钱。说拿着10万两银子出去搞谍报,结果因为那边没什么好谍报机会,所以顺手做了点生意带回来20万两。这算怎么回事?谍报工作你到底做没做?你到底心在谍报还是心在生意?这怎么说得清?说起来,谍报工作以走商方式进入敌区,是最便利最主要的谍报通道。但是,那是掩护,那是工具,使用的那是经费。至于经费最终赚了钱,那只是掩护和工具必然产生的合理副产品,不是有意为之。老是跑不赚钱的买卖,那不是暴露自己吗?而且,赚到的钱,不又滚进谍报经费大池子里面,继续以经费的形式,用在谍报工作上去了吗?账可以查的!所以,重要的事再说一遍:那是掩护!那是工具!那是经费!那绝对不是外快!这个很重要!将来哪天东厂公公来查账,说你们锦衣卫过得不错啊,一年赚不少钱。这个时候就可以说了:“哪里哪里,公公不知道,我们经费严重不足。把那些赚得钱转成经费,一起用出去,都远不够。公公知道我去年问皇上申报多少经费吗?”手掌一伸,五个指头张开。“五百万两!!!”转耳语状:“结果您知道最终发下来多少吗?我就悄悄告诉公公您一个人,公公您可别告诉别人。只批了5万两!也就刚够点儿跑腿费的。”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幅世道艰难我独行的表情浮现。然后查账十有八九就结束了。-------朱由校安排好后,示意骆思恭可以走了。骆思恭叩头:“臣骆思恭,告退!”然后退行,在门口等了下王安。王安则拂尘一甩,一路行到门口,先行了出去。骆思恭随后跟上。朱由校则继续待在书房,等看书记员的记录。开完会扫一眼会议记录,一直是他的一个工作习惯。除了校对一下工作安排是否有缺漏,另一个也是习惯会后签会议纪要。虽然很多情况下,他都是直接拒绝签会议纪要的。他在那儿看着等着,书记员汗都出来了。朱由校就过去看了一眼,书记员站起行礼,朱由校示意他坐。然后扫了一眼记录,看到书记员用文言已经简化字数很多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没记下来。这会儿书记员正在凭记忆补充。朱由校想着搞支墨水钢笔速度会快一些。然后一边琢磨着手工做铅笔,一边向乾清宫行去。不再管书记员了。书记员则舒口气,擦擦汗,开始安心写会议纪录。------王安与骆思恭一起行向李如柏府上。看着一路上不时流露出眯眯笑沉思状的骆思恭,王安就感觉这家伙是不是背着自己在什么地方偷吃好吃的了。忍了忍,没去问。两人来到李如柏府上,一路直奔李如柏所住小院。进了院,锦衣卫千总站起行礼。王安颌首示意,然后王安直向李如柏行去。李如柏看到太监来了,有点儿吃惊。骆思恭刚封了府,离开不多大会儿,就跟着太监又回来了。这节奏未免有点儿太快了吧。不过无所谓了。一个死字而已。漠然对待。王安行到李如柏近前。沙哑着不大的声音说道:“皇上口谕,李如柏接旨!”李如柏翻身跪下叩头:“臣李如柏,接旨!”匍匐在地上。“皇上就一句话给你,‘李如柏,朕要你六十八岁的实话,保你家人无恙’。”然后王安就等着李如柏接旨。等了一会儿,结果李如柏爬在那里没动。王安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什么,就稍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李如柏,皇上口谕,‘朕要你六十八岁的实话,保你家人无恙’。你可听到?听到接旨吧!”结果李如柏仍是没有动静。王安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骆思恭。骆思恭也看出有问题了。看管李如柏是他锦衣卫的职责,王公公也不可能直接上去查看嫌疑人,这事是他们锦衣卫的。所以得他去查看。赶忙行上前来,弯腰准备探查李如柏如何了。就见爬在那里的李如柏突然抖着手,握紧了双拳。然后右臂举起,“咚!”地一声,砸在地面上。再是左臂,“咚!”一声,砸在地面上。随着左右臂无规则地在地面上砸击,逐渐增大的饮泣声,从爬在地上的李如柏嗓子里传了出来:“呜呜呜~~~。呜~~~,呜呜~~~。皇上!啊~~~~,皇上啊~~~!臣~~,臣李如柏~~,臣~李如柏~~~,有本上奏!有本上奏啊~~~,有本上奏啊!呜~~~~。呜呜呜~~~~~~。”喊到后面,声音已是大到嘶吼。直如夜枭鸣于深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