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日早起朱由校看了魏进忠的日程安排,今日无大事。明日十一则要开参谋司会议,这个事有点儿大。但也没什么要特别准备的,都是当年朱由校用熟的。今天无甚大事,朱由校就开始实施计划已久的个人身体训练。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可能选自己熟悉的军中训练之法。而且就算想练军中之法用于军中,后世之法也不适合现世。什么5公里全副武装越野,什么400米障碍。对于冷兵战阵带甲负重之士,完全是练偏了。战阵披甲战,要得是体重和力量。你一长跑练成100斤的瘦子,披着30斤的甲,怎么去跟体重200斤同样披着30斤甲的胖子玩儿冷兵对撞?这不是找死吗?所以冷兵战阵陷锋兵,都是按相扑那个运动模式练的。冷兵战阵日常行军以牛车为辅日行30里,军士基本上没有全耐力的需要。所以中国古代练兵,一说都是操练。朱由校可不想把自己练成相扑运动员。他现在练自己,主要还是养生练法。最简单的,就是上量慢跑。三步呼吸法控制步速,基本上不会有问题。跑到感觉身体通透,洗澡后,吃早餐。休息了会儿。起身去御工坊。今日本皇不早朝!加不看奏折!只想玩儿!-----坐在御工坊案后的朱由校想着自己再做点儿什么玩玩。现在李如铁那边在赶制轴承。有了轴承,就可以做很多事了。首先当然是飞棱织布和珍妮纺纱了。这二样机器的关键运动部件,都需要用到高效润滑。特别是珍妮纺纱机。如果只靠轴瓦轴承,一个女人一只手摇杆就可以牵引4个大型旋转摩擦机构,完成长时间劳作,那朱由校只能表示,这个女人的力量和耐力,一定可比牛他大伯牛魔王他二姨。朱由校想着做飞棱和珍妮纺纱,倒不是说明朝织造落后。明朝从洪武开始,织造技术就已是冠绝天下。洪武帝时非常重视民生。元朝时还是奢侈品的棉布,经洪武强制推广每户种棉花,再全国布局官营织造,棉布就已是飞入寻常之家。并最终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大宗货物。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营货物本就不是丝绸,因为船运载货量太大了,丝绸那点儿量根本不够装船的。瓷器、铁锅、糖、棉布等大宗日常用品,才是主流货物。西班牙人当时的远洋航线,就是乘着季风,把棉布等产品,运到南美换白银,然后带着白银去中国换瓷器,再乘季风回西班牙。如此循环。深化推动纺织业,朱由校主要的考虑,还是提高工业化水平,同时给将来后宫裁撤的宫女太监找个出路。这个事他交给了皇家产业组做方向研究,但其实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皇宫太监宫女这一批人很特殊。她们算得是低贱且又娇贵人群的代表。说低贱,她们是奴仆。说高贵,多年宫廷娇养之下,她们基本上只会干点儿宫廷级扫洒浣衣。直接下放工厂,跟发配没区别,那个心态转换和工作量,根本转变不了。搞得不好,他朱由校皇帝大殿得排着队地着火。所以这批人的生活状态转换成败,真正是万众注目。即关他皇家颜面,又关他工业化推进。由不得他不重视。-----吴彬离开西耳房,就连夜拉着制笔小太监去找工匠们做笔。有御命令牌,事儿好办。木匠们很快按吴彬要求做出一批百多支圆杆笔。吴彬也不要画工也不要刷漆,毛坯直接带走。临走交待木匠再做2种大小圆径不等的笔杆各1000支待用。这个就不必赶工了。再找到笔墨匠,让他用石涅和观音土做20个等级比例配伍,做出笔芯。然后用带来的笔杆直接做了5套笔。吩咐送烘箱烘干,明天就要用。再去找纸匠,把那支皇帝铅笔给他,让他试试看什么纸合适。纸匠拿笔在宣纸上划了划,试了试感觉。思索了一下,就手把桌上一本书拿过来。在上面又划了划。然后连书交给吴彬。吴彬也上手试了试,吩咐就他了。要一车,送他府上。第二天一早,一车大张的书籍印刷纸送到。下午,小太监送5套笔过来。吴彬吩咐按昨日做法每天送2种圆径的各5套铅笔给他。然后吴彬安心沐浴更衣,虔诚地把昨晚观摩了很久的朱由校的画请了过来,放在架子上。再拉过一张裁小的书籍印刷纸,放到台子上,临募起画中第一笔的笔画,仔细揣摩每一笔的用力和控制,体会怎样运笔才能展现出那种力度和层次感了。画师就是画师,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就手画出了桌上的笔墨纸砚几个摆件。看着这件粗糙之极的画作,吴彬却按捺不住激动。也不管已是有点夜深了,立即吩咐下人套车,他要去见董其昌。董其昌时任太常少卿。其人也是画师,可作画只是人家业余爱好,连辅业都算不上。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清流官,与他吴彬这吃手艺饭的杂流官,那完全是二个路数。但二人以画入道,很是相得,兄弟相称。现在自己有了好玩的大宝贝,当然是去好友那儿显摆加一起玩儿了。锦衣夜行这种事儿,可是跟画师完全无关。画作,本就是挂出来给人看的。董其昌都要睡了。听说吴彬造访,当即起身迎客。就见吴彬兴冲冲拎着纸袋,手握一把怪笔进来。两人很快就深入到画作技法之中。吴彬一边展示了自己的处女作,拿出纸笔就手画起,介绍技法体会,评论新画技特别适用于快速画像等。又在董其昌惊异他的创新时,介绍了是朱由校发明了新笔,并且皇帝还安排了画院等事。最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贤弟,此画风画派,名曰‘天启年体’。”董其昌先微露鄙夷之色。随后有点醒悟,盯着吴彬沉默。吴彬只拿着笔在刚才的画面之上,这里填一笔那里划一竖,不理他。董其昌盯了一会儿,沉声问吴彬说:“吴兄,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弟?”吴彬沉默了一会儿,微笑了笑。回道:“贤弟如向画圣吴道子发誓,不泄露今夜之事,我就给你看一件画界中,惊天动地的东西。”董其昌惊讶!这能忍?!果断发誓!然后吴彬拿出朱由校那张画,画面背对着董其昌道:“不许动手,只能在我手上看!”董其昌点头答应。吴彬把画面转了过来。董其昌“噌”地站了起来。朱由校那两手画工当然比不得吴彬、董其昌,但素描几年的功底,格局和基础手法还是把握得住的。这就足够冲击吴彬、董其昌这等极高造诣者的画心。董其昌伸出有点颤抖的手,想去拿画。吴彬退后二步。不由瞪了吴彬二眼,吴彬只是嘻嘻笑了二声。没法儿,董其昌只能凑一只大脸到画前,仔细观摩。接着就看到了作者艺术体的签名。脸色一变,看向吴彬。吴彬特意注意着他眼睛运动的方向。看他看到签名位置,变了脸色,转头看他。就笑了笑,轻声说道:“其人说了,‘吴彬你欲送瘦金体之名乎?’。”董其昌默然,脸上敬佩之色渐显。然后躬身拜了下去。立言而不朽的功德当面,仍能守得住本心。他董其昌即以画师之份,也不能不佩服。吴彬看他行大礼,赶忙把身体移向旁边,只留着手举着画作。董其昌行一叩三拜大礼后站起。吴彬又显摆道:“贤弟,你行一叩三拜,愚兄可是行三叩九拜了。”董其昌也哈哈一笑,向吴彬躬身一礼道:“恭喜吴兄!”吴彬哈哈一笑,生受了。以后董其昌要出素描画作,免不得说是学自吴彬。这半师之礼,他无论如何都要行的。而吴彬,算得半个皇帝真传,这半个礼他就算代朱由校受,那也是受得正大光明。两人笑完,吴彬赶紧把画收起。董其昌不依。吴彬告之铅笔画容易磨糊的问题。董其昌想了想,说道:“似是可以糊一道稀薄浆糊来保存。”吴彬回道:“我想过。但是刷制仍是有风险的。”“那就只有用小汲管喷了。”两人对视一眼,均点了点头。董其昌想了想,又说道:“愚弟曾听闻有人用稀生胶水喷面,用来护纸类软面。”吴彬回道:“均试它一试,然后看效果。”两人点了点头,相视一笑。董其昌拿着笔,自己也试了二手。顺嘴说道:“画院之事,愚弟也参加。份子就不必了。为人做像,多是要进祠堂的。此孝道大伦,不可不昌。皇上又有以此产业养活我画师一派人丁之念。实老父母之心。愚弟不能不支持。”吴彬笑笑:“只怕由不得你拒绝份子。”董其晶也笑笑。份子小事,表个态而已。这种事,哪有违皇命的道理?继续道:“吴兄,愚弟说几句话儿,供兄思量。创画不好听,创笔可是大功德,创画院更是大功德。吴兄在这个事上,可不能少了话语。”吴彬一愣,反应过来。立刻给董其昌行礼:“谢贤弟指点!愚兄铭感在心!”二人相视一笑,均觉有道友若此,此生无憾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