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棋(1 / 1)

阴阳印 木舍青青 2004 字 2022-10-19

(白树的家在小店后面的老旧小区,虽然到市区上班要坐两个多小时公交,胜在房租也比市区低一半。最让白树喜欢的是这小区背靠云山,空气不错,乐得清静。走过一盏忽明忽暗的街灯,眼前是幢五层居民楼。楼南面几乎贴着山根,北面是路边门面房的后墙头。老楼外墙斑驳破败,爬满植物藤蔓,诉说着时光流逝,物是人非。整幢居民楼只亮了三两个窗户,一楼的住户把门开在北面,又自行扎篱笆圈了个院子。白树只得从篱笆与墙的夹缝中穿行而过,拐进居民楼低矮昏暗的楼道,打开手机照明,挪步而上。今晚的遭遇好比走路掉进粪坑,白白挨了一巴掌,思来想去总觉得恶心还透着诡异。那个顶多六岁的小女孩很是古怪,尤其是最后那句“叔叔晚安”,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晚安?有什么好安的,脸还疼着呢。”白树摸着有些微肿的脸,暗暗咒骂。“人家跟你说晚安,多有礼貌啊。”脑中声音笑道。“礼貌个鬼,你不觉得那小女孩是故意的吗?”“故意?那么点的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顶多就是调皮贪玩罢了。”“不好说,那眼神可不像个小女孩该有的。”“啧啧啧,啥时候你还会看眼神了,你要会看眼神,就不至于天天被公司里那帮人欺负掉下来。”脑中声音嗤笑。“这个……两码事吧,我那是矜矜业业,谈不上欺负不欺负的。”白树撇了撇嘴。“莫说大话,下班跟死狗一样的还不是你自己。”“切,你行你上啊,跟我较什么劲,下回等刘主管安排任务时候你跳出来怼他!”白树有些生气。“我才不跳,爸说了,人家揍你左脸,你应该把右脸也伸出去。”“他老人家说的好听,咱们老家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家家小孩都拿捏在他手里,家长敢翻泡么?”“也是,追根究底还是你弱爆了。”“我弱爆了,不也是你弱爆了么?”白树好不容易爬到顶层,脑中的争吵戛然而止。手机亮光扫过楼梯口那家住户的门,还是陈年旧灰,没有人来过。这两年一个人在外生活,天天有两个自己在脑子里吵架,精神内耗非常严重,有时也期盼有个对门邻居,至少能在自己发疯的时候把自己送对面医院去。进得家门。一间极普通的两室一厅,白墙灰帘,原木地板,干净整洁。木质家具有点年岁,能显示前主人品位雅致。两室确实有些浪费,但也不乐意邀请别人同租。较大的一间作卧室,另一间堆了从大一到现在看过的所有书。白树换了拖鞋,给自己倒杯水,坐沙发上抿一口,定定神。脸上痛感依旧,火辣辣的,鼻子里面都是血的味道。“叔叔晚安……”小女孩的童声依旧在耳边回荡。晚……安?白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把全屋的灯都打开,每个房间仔细检查,盼着能找出些什么。连只蟑螂都没有。白树叹口气,不再去想这件事,身体疲累到极点,拖着脚进了主卧,脱掉衣服,准备洗澡睡觉。叭!一个黑色硬硬的扁圆东西从裤口袋出来,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白树俯身拾起,像是一枚围棋黑色棋子,但材质非石非玉,隐隐有蓝色纹路流转其上,看不大清楚。“裤子是早上才换的,今天在单位也没闲工夫到楼上下棋,这玩意哪来的?”白树拿着棋子有些恍惚。“上次孙琪找你下围棋是几号?你也穿着这条裤子吧?”脑中声音提醒。“……前天吧,好像是这条裤子。”“那不结了,你吃了对面的棋子贼喜欢顺手揣兜里,肯定是洗衣忘掏出来了。”脑中的声音找了一个正当理由,白树顺手把这枚黑色棋子丢进主卧书桌上的笔筒。但并未看到,摸到这枚棋子的左手掌心,一个墨色的复杂纹路一闪而逝。风骤起,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很快,从淅淅沥沥到洋洋洒洒,继而倾盆而下。窗外这座山似笼罩起一层水雾,萦绕在山腰间愈发浓郁。山峰高耸,在这夏夜的骤雨中隐没在层云深处。在这样漫布天地的疾风骤雨中,白树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感觉全身湿答答的,越睡越冷,到最后冰凉刺骨。白树挣扎着想睁开眼,看看是不是屋顶漏了雨,或者家里漫了水,但觉眼皮异常沉重。思想斗争了许久,白树轻微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有一点微光透过缝隙,忽闪忽闪的,像楼下的街灯。家里灯没有关吗?白树想抬起手臂支撑自己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完全使不上劲。又将眼皮抬了一点。忽闪忽闪的微光似乎更强烈了些,但好似会舞动聚散,有些星星点点萦绕在自身周围。一阵微风吹过脸颊,没有炎夏的燥热,倒有一些“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风轻柔,夹带着一阵芳草香,以及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沁人心脾。耳边时不时响起轻微汩汩的水声,好似老家门后那条不知名溪水的声音。透过微睁的眼帘,好像有个人影俯下身在看着自己,忽闪忽闪的微光映着脸庞,但依然看不清楚。……是谁?白树终于努力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盏纸做的灯笼,淡淡忽闪忽闪的微光便是灯笼发出。在灯笼后面,遮挡着一张白皙的脸,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眸正看着自己。这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白树仍然有些迷糊。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家里进小贼了?“终于醒了。”有孩子的声音轻轻地说。纸灯笼和眼眸离开些许,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人,竟是那个古怪小女孩!白树猛地一惊,登时清醒过来,立即挣扎着艰难的扭头向四周看去。这一看,心凉了半截。仰面望见的不是自家的天花板,而是星光闪烁的夜空。萦绕着自己流转的点点微光是无数舞动的萤火虫,映照出这四周的环境——茫茫竹林。这里的竹子大多有胳膊般粗细,层层密密,无穷无尽。淡淡雾气弥漫在竹林间,延伸到远处,融进深沉的黑夜。微弱的点点萤火好似只在这一带飘飞着,更增添一份神秘。一阵微风吹过,萤火虫随风舞动,纸灯笼的光亮也随之摇曳。白树这才留意到,这灯笼的光源竟也是萤火虫。提着灯笼的小女孩静静地看着白树,神情淡然。白树细细打量,小女孩已换了身衣服,着白色对襟的长裙,白色小布鞋,挽了两个发髻,黑发如瀑,好似古代仙童。“你不从水里出来么?”小女孩童声轻柔。白树闻言吃了一惊,目光从小女孩身上收回,使劲往自己身上瞥去,才发现自己全身只着睡衣,除了脑袋,脖子以下整个浸没在水里!怪不得湿答答彻身寒,怪不得常听到汩汩的水声!白树挣扎着想起身,可全身僵硬,仿佛有千钧之力压覆于身,一点也动弹不得。完了,完了,撞邪了这是,怕不是遇上什么神仙鬼怪之类的。白树心里想着,盼着脑中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世上哪有神仙鬼怪,这只是在做梦!然而没有回音。白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深更半夜,身陷竹林,全身泡水,动弹不得,最主要的,还被这样一个执着萤火虫纸灯笼的神秘小女孩盯着。“你……是人是鬼?”白树声音颤抖。“唉……”小女孩也不答话,只轻叹一声,伸出小手探到水里,拉住了白树的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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