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阻截(一)(1 / 1)

(「前情提要:粗牙缝的丁忧向同桌的两名女子介绍,原来这日是周岁礼宴,分外热闹;王家人的出现将院落气氛推向高潮,就在亲朋好友饮酒作乐之际,院门处响起一声咆哮。」…………一声咆哮,震落西斜的太阳,喝坠了新生的枝条,更骇得原本热热闹闹的周岁礼诡静异常。宾客们身子俱是一僵,顾不得主桌,纷纷扭头向院门张望。院门离丁忧所在的宴席尾巴不远,突如其来的事态其实就在他的眸子前上演。起因是一个骑毛驴的青年想要进入庭院。青年的短发腌脏得如同草芥,下巴上的胡茬也把邋遢尽现,死鱼眼里有藏不住的寂寥和乌黑眼圈,冷薄的双唇上还有龟开的疤裂。顶多是二十三四的青年,风尘仆仆后,仿佛就有四十五六的沧颜。周身上下的衣裤还是破着洞,本该不错的小牛皮靴,靴尖也崩开了缝,只有那条灰扑扑的披风还算体面,可到底发着旧。王家好客固然不错,可面对衣衫褴褛的青年,放与不放都有些难为侍从。他们把青年拦截在了院门口,礼貌地告知需要请示上头。张管家无疑就是他们的上头,踱步而来时,岂非还一脸笑容。能在王家院干足二十年之久,最大的秘诀正是这一脸热情、礼貌且周到的笑容。然而在他看到青年后,笑容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是唾弃、是咆哮、是怒吼。他狰狞着嘴脸,撕心裂肺地又吼了一遍:“竖子,你怎么还有脸踏进王家院落?”已有泪花泛出他的眼瞳。青年低着头,连声音仿佛都寂寞:“我来见见小姐,张伯。”张管家每一条皱纹都透露出憎恶,暴喝道:“你不配见她,也休叫我张伯!”暴喝过后,护卫即动,纷纷提着棍棒,如潮水般向青年覆涌。这些年,王寅墨有意将生意向整个大荒开拓,不可避免地被有心人士盯着,可他先知先觉,早已想透,请了许多江湖高手,平时挂个名号在书院、小楼做安家护院,需要长途出货时,也可安插在镖队里运送。这些护卫之中,赫然又以四个腰贯白蟒带的魁梧汉子最被王墨寅倚重,这四人放入江湖,绝对能成为中流砥柱;这四人栖在王家,便将「水火无情棒」无私传授。十四个护卫,就要十四条棍棒,陡然突袭青年胸口。青年身形一晃,堪堪由棒尖让过。护卫中的领袖一声喝吼:“结阵!”其余人立刻凭着千锤百炼的默契在院口行云流水地走,倏尔已把青年围在阵仗中。丁忧惊呼:“「八荒六合捆蛇阵」。”杏眼的丫头好奇道:“是什么?”丁忧道:“这阵法原先是猎手用作驱离、擒拿巨蟒,后来被旧锦名将舒炎白拿到了沙场使用。”青年若依旧硬闯,必定会被十四护卫打七寸伺候!阵中的青年却无甚惶恐,无神的死鱼眼默默望向阵心领袖,客气道:“请让让。”他岂非用了“请”,可偏偏那对死鱼眼令阵心领袖觉得是对自己的讥诮,当然火冒三丈,不再固守,而作抢攻:“上!”须臾后,无情棒果然冰凉。但看棍影幢幢,细密得如同大雨倾盆拍下,棒棒直指青年的脑袋、胸膛,只消不经意被挂上,如何能不吐血几两?偏偏青年在这密不透风的棍棒阵中依旧能游滑。有几棒凶猛异常,分明都要敲落在他的背脊、肩胛,然而青年一个平平淡淡的回旋转身,就教费尽气力的出招激不出半点水花。他左挪右让,十四护卫眨眼间挥出三四十招,竟没有一记落在身上!丁忧眼珠子瞪圆,道:“「风流百转」。”五年前有把“天下第一快刀”将「流」做到了大荒之内再无人出其右;五年后竟又有个无名青年将「转」也神妙巅毫地运用。丁忧怎么不暗叹心头:疾风流的年轻一辈啊,实在要让整个玄门都嫉妒艳羡了。……身在阵中的青年自然是李拓。李拓摇头一叹。眼前的阵仗看似厉害,使将起来却属实太慢,甚至没有一招瞄准下盘,以致于他兀自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挪移动弹。如此巨大且分明的差距,他以为只消心中有数,就应当主动退散下来;然而对面却愈打愈凶狠,愈砸愈猛然!躲过一阵狂风暴雨后,李拓抽空道:“让开。”这一次,他已无论如何都礼貌不起来。那领袖的怒火由三丈烧到七丈,骂道:“让你奶奶个王八蛋,兄弟们,今天若不能让他躺着出去,我们妄称‘十四好汉’。”是不是“好汉”,李拓当然不敢,身子一倾,就向阵仗扎去。一旦手脚被看穿,先前还如连绵雨下的棒影,刻下连砸落也变得艰难;护卫们分明使出了吃奶力气,却莫名觉得膂力被消减了一半。难道是因为逆风的关系?可他们明明由四面八方对李拓形成包围圈,何曾见过四面八方都是逆风吹人间?缘由已然来不及分辨,一名护卫咬牙挥棒,仿佛要正中其面,然而却突然花了眼,摇摆清醒脑袋后,才发觉棍棒挥偏。接踵而来的是拳。他瞳孔突然放大,漆黑的拳头也陡然跟着变大,平平无奇的拳头落在鼻梁上,这次连脑袋也跟着一花。放倒一人的李拓右手并拢双指,施展「飞廉混天术」,凭空在胸前一划拉。身后偷袭的棍棒突然便撞上了风絮的阻障。那护卫双手哪怕攥紧了,虎口也把持不住,眼睁睁看着棍棒被卷飞至李拓划指的方向;他同样只得眼睁睁看着李拓朝自己转向,视野一黑,甚至不清楚自己已然躺下。旋踵,李拓向前跨,冲腿一崩,不但踹凹了棍棒,亦把横持棍棒的一护卫踹飞在进门即可见的石屏风上。原本晃晃荡荡的毛驴看见这一脚,耳朵不禁竖直了。但见李拓左手一拧,右手一挽,非但扣住了棍棒的前端,更凭着挺腰、抬胸、夹腋,将两名护卫翘在半空之上,望他单薄的身板,谁曾估料他能有此等力量!跟着松手,任由二人自由落降。那领袖终是见不得护卫们一个个被打倒的惨象,提棒猛而来,在李拓出招欲化解的刹那,突然足踝向后翻转。膝随足转、腰随膝转、肩随腰转、腕随肩转、棒随腕转,以自己十数年来的习武历练刺出这一枪,以水火无情棒施展回马枪。棒尖虽没有枪尖锋利,可只要撞对地方,也能教眼前人非死即伤。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虚晃的第一招的确创造出了时间差,李拓划圆的左手阻挡不了自己的回马枪。只有一点出乎了他的意料,空中忽然有披风一卷,卷的不止是披风,还有刀。然后,棒尖就不偏不倚地被刀锋由中心切开了。他望着断成两半的棍棒,肩头一震,软弱无力地瘫跪在地上,信心几乎随之崩塌。这时,一个稚嫩却又带恨的声音肃杀道:“退下吧。唯有玄门子弟才能把他阻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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