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没想通的事情,薄青的想法是暂且不提,押后再议。离开广阔的路段,他进入密林。阳光穿过植物枝叶织成的帷幕,把复杂的图案投在深褐色的泥土上。空气致密而温暖,山里的风却很古怪。粗大的树木会把风撞碎,给它加上旋转角度,然后从不知道什么方向吹过来。薄青没在密林里面找到珠玉。但他找到了别的东西。一枚生锈断裂的刀片。大概是从刮胡刀上面掉下来的,还带有几根黑色的短毛发。也是那个逃犯之前丢弃的东西吗?还是卧牛村的村民的东西?怀着这样的猜测,薄青走上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没在上面发现干涸的血迹一类的东西,证明目前为止,该逃犯并未表现出极强的危险性。继续前行。发现一片竹林,如果不是季节不对,这地方应该能挖到许多笋。当然,薄青也看到了一些长相美丽的菌子,由于对这块确实不了解,薄青一个都没有摘。因为他走在山路,四周是清新宜人的景物,心里想着的是高俊杰。报道高俊杰的新闻不多。在零星的报道中,他能得到的信息有限。高俊杰,男,32周岁,高中学历,未婚无子女,成年后做过菜贩,店员,送餐小哥,保安等服务行业。半年前伙同另外三人以保健品的名义,诈骗7人,涉案金额60万元。被法院依据《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判定为诈骗公私财物,数额巨大,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其中有个同伙有自首情节,又不是主谋,在监狱内表现良好,有望在两年内出狱。让薄青有些在意的是,这个表现不错的嫌疑犯,他姓牛。卧牛村第一大姓就是牛。薄青不得不考虑,从卧牛村借道卧牛山去逃往隔壁省的路,是不是这个姓牛的告诉高俊杰?感谢八卦小报,其中有两个没节操的记者也是这么想的,还进监狱采访。这里面还发生了一些曲折的事情。他们发现,就是这个姓牛的同伙在老家有个双胞胎弟弟,因为这个事情,两位记者大开脑洞,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犯罪的是弟弟,入狱的是哥哥?属实是柯南看多了。但普罗大众就爱看这个。顺着这个思路,他们做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最终证明,警察不是吃素的,早把这个可能排除了。不过其中故事,也可以大书特书一段。要不是高俊杰犯的案子太小,高低能进《今日说法》。掌握了这一信息之后,薄青代入高俊杰的视角,觉得对方不是没可能找监狱外的同伙弟弟报仇啊。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姓牛的弟弟,在不在卧牛村?……卧牛山另外一侧。隔壁省的闹事郊区外。一个成年男人和一条蛇面面相觑,那双蛇眼散发着冷血动物特有的阴狠,正森然地注视着对面的那个不速之客。高俊杰神情却很轻松。他经受过了残酷的训练,已经不会把生物当作威胁。这是他应得的报酬。蛇类一般相当谨慎,在攻击之前它会紧贴地面,用皮肤上的感官感受猎物在自己面前的心跳频率,以判断出击时机。如果猎物遭受精神压迫而慌不择路,它便会迅速出击,但如果猎物有极高的威胁,它也会乖乖溜走。在无人的山区生活经验,以及郊区不法分子们的特训,这两项叠加,能让高俊杰从一个普通,手无缚鸡之力的诈骗犯,迅速成长为高明残酷的猎手。他手中握着三菱刺,裤子一次鼓鼓囊囊的,怀揣着一把点三八。如果这条蛇不识抬举,他不介意用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学解决它。如果运气不好被蛇咬中也无所谓,诈骗,潜逃,打伤公职人员,携带枪支,数罪并罚,起步无期,有较高概率判处死刑。总之,他本人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就不用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蛇嘴张大,两颗锋利的蛇牙闪烁着森冷的骨质白光。高俊杰将手中三菱刺握紧,之后猛然向前,以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用手中的武器刺向满是腥臭味的蛇口。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对方的伤口疯狂涌出,吃痛之下,那蛇顿时发狂,尾巴一下子卷到对方的手臂上,狠狠绞住。高俊杰全然不理会,他双手用力,死死地刺进对方的口腔,将伤口刺得更加深入。挣扎之中,滑腻的血流将整个地面染得血红。它疯狂地扭动。但高俊杰没有改变原来的动作,他无视手臂上因为被蛇鳞划破造成的血痕,无视蛇尖牙上藏着的蛇毒威胁,冷冷地注视对方。这种一往无前,不要命的打法,让这条蛇的脑袋缓缓垂下,绞在手臂上的蛇躯一下子变得柔软。高俊杰又持续了一会儿,这才收力,将三菱刺收回来,甩了甩,放置在腰间专用的护具当中。那张老实的脸庞上,唯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野性。不想一直穷困潦倒,那就诈骗。不想被抓,那就隐藏。不想坐牢,那就逃跑。不想被欺负,那就凶狠、残忍、嚣张、疯狂。如今高俊杰可以说,自己是个合格的野兽。既然是野兽,那就遵循本能。回去!杀回去!把那个举报他的叛徒,解决掉!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做。摸了摸嘴巴下面的痦子,他下定决心:“先把最明显的特征处理掉。”他先找了条河,当作镜子,之后脱掉上衣,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健硕身形。逃亡以及与本地团队实地演练的生涯让他快速成长,如今他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唯一的问题是,因为他没有在逃亡前解决叛徒,至今无强力战力愿意投靠。将三菱刺摆出来,对准了嘴下的痦子,又将脱下来的衣服沾水拧成棍子状,咬在嘴里。一狠心,一股刺痛从痦子所在的方向浮现,继而蔓延到脑内神经。之后,被剜出来的痦子掉落在水面,晕开。高俊杰痛得面目扭曲,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血液凝结,他将口中的衣服吐出,适应了这股钝钝的疼痛。他回头去看卧牛山。这一刻开始,要么他被抓住枪毙,要么他就要当这地下世界的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