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超乎想象得快，转眼就从秋季进入了冬季。如果以诺莱斯为参照物，一岁多的他已经开始到处乱走，偶尔还会跑起来在家里乱窜，逼得卡莎玛在他的脚踝上系了一个小铃铛，以防止他跑得太远。许镇也终于摆脱了襁褓的束缚，有了自己的衣服。不过冬天的衣服就像是精神病院里的拘束服，穿上了很难有什么幅度大点的动作。说来有趣，许镇注意到房间一共有上下两扇窗户，上边的窗户位置紧贴房顶，看上去要想打开它必须得用梯子才行。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许镇有些疑惑，他每天都能看见贝特起床之后打开那扇窗户，睡觉之前合上。“这倒是奇怪，这样开放式的房屋设计，在冬天房间里的热量应该会很快就流失掉才对。”许镇看着诺莱斯叮铃铛啷地在房间里到处乱跑，“房间里也感受不到明显的热源，也就是说要么是这房屋的设计有超乎寻常的保温效果，要么是有其他的论外影响，比如说魔法。”想到这里，许镇在床上翻了个身，“那么问题来了，我现在啥也干不了难道要混时间混到法定上学年龄吗？现在这样我想去做点什么都办不到啊...”铃铛声越传越远，这么一小会的功夫，诺莱斯便又找了个没人注意的空档溜出了门。卡莎玛和贝特在房子另一头的仓库处理存粮，诺莱斯怕是又要被在村里溜达的街坊邻居给拎着送回来。为什么不造个围栏呢？把围栏门关上他也翻不出去啊？许镇从床的这一头滚到另一头，后知后觉的贝特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刚刚“越狱”成功，慌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和卡莎玛出门寻找。脚步声渐渐远离，许镇慢慢爬起身。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他来说也不是完全虚度，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的身体强度至少有一个地球上十来岁少年身体的强度，视力和听力也相当优秀。不过，自己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无法回答自己问题的许镇开始回想自己目前所知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灵感；这个国家，据那位不知姓名的祭长所言，应该是集权制的帝国，或许还与宗教的关系密切，否则怎么会有祭长这样的人物四处奔波来举行仪式？另一方面，从生活的细节上来看，魔法或者法术或许已经融入了社会集体的生活，格局相似的房屋、坚实整齐的地面、宽深适宜的车轨，这些在非工业化的社会是非常难以想象的基础设施在这个没有明显科技发展的社会出现，这意味着人对于超自然力量的运用已经物尽其用，使用这些力量的人也与国家或者社会机构的关系良好。这样的社会，怎么样才能做到突破国家和教会的双重封锁达成那位司辰所说的传教呢？无意间，许镇注意到了卡莎玛的穿衣镜。那不是金属镜。单单是这一点就早就应该引起自己的注意才对。玻璃获得普及，可以理解，毕竟火法师放个火系法术升温轻轻松松；但是镜子获得普及可就不同寻常了：在地球上，最开始的玻璃镜镜子是水银镜和银镜。前者耗时长，使用寿命短；后者价格昂贵，做工复杂。这都是限制玻璃镜在没有工业化之前普及开来的原因。在这里，一位年轻农妇的卧房里，出现了一人高的玻璃镜，这是非常非常引人深思的事情。许镇四肢并用地爬了过去，尝试从镜子上找出一点线索。在镜子里，他看见了自己的脸：浅淡的眉毛，圆皱的幼儿脸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眼睛。伊坦夫妇，还有其他已经见过的人，他们眼睛的虹膜都是深色的，唯一的例外是葛温，他的眼睛虹膜颜色稍浅，略带紫色。但是镜子里的自己，虹膜的颜色有如烧红的钢球，散发着醒目的橙红色；瞳孔却又漆黑如墨，仿佛要吸入一切。许镇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几次，终于确认这的确是自己的眼睛；但是这般醒目不可能别人没有注意到，祭长没提，自己的父母也没提，这其中必然有些蹊跷。比如说，这种现象只会在某个时间段出现？想到这里，他靠近了镜子，准备仔细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端倪；但当他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时，眸仁相接，许镇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待到他意识恢复时，他已经“置身于”一片黑夜：眼前的提灯是唯一的光源。“下午好啊，格德奥。”提灯忽明忽暗地随着字词语调变化，“我给你的礼物怎么样？”“如果你说的是——”许镇本来想装模作样地夸赞一下司辰“善解人意”地让他能自由活动，但他很快就想起眼前的这盏灯能随时读到自己的想法，便放弃了玩词句游戏的尝试，“我实话实说，就算现在我能跑能跳，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啊。而且你让我去做的事情也很困难，颠覆一个****国家的宗教信仰，这怎么看都会惹上杀身之祸的吧？”灯听许镇发了一会牢骚，在他暂时吐尽烦恼时，祂开口了：“之前是没有时间，现在有时间了我来跟你好好聊一聊关于我、你，还有我交给你的事情。”不知何时，许镇眼前多了一枚沙漏。诺莱斯“我是司掌黄昏的司辰，真名你还不能知晓。”沙漏里的沙子缓缓落下，下方却不见堆积，“我的权柄，是交换。为了你能完成我的要求，我用我的权柄，对你的身体做了一些改造。到这里你能理解吗？”“我能理解...所以...你拿什么交换了什么？”“首先是，对你身体的改造。我用铸火重塑了你的身体，现在你的身体看上去是血肉，实际上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金属，顺带还附赠你控制这些金属的能力，可以说是换一赠二了。”“......那我失去了什么呢？”许镇有点害怕听见代价，要是代价是什么他以后只能吃铁丸喝铜汁过活那也太悲惨了。“你理解的很快嘛，代价是你的味觉，格德奥。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尝不出任何味道吗？”原来如此！难怪自己感觉少了点什么。许镇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完全没有尝到过任何味道；他还以为乳汁本就如此。“其次，为了让你快速适应这个世界，我提升了你的理性，增强了你的理解能力和观察能力。代价是你的嗅觉和一部分痛觉。”灯紧接着说出了残忍无情的话，“这也就意味着你这辈子与好吃的好闻的无缘。”“......我能找个办法给它交换回来吗？”尝不出食物滋味，闻不到食物香，如果在剥夺掉鉴赏美的能力，那可真是了无生趣了啊！“不过无所谓，你要的你现在的身体构造本来也就不用吃饭饮水。顺带一提，你如果想更进一步地锻炼自己，吃饭可是没有用的。你需要举行某些仪式，献上祭品才行。顺带一提，你也不需要睡觉。”灯把沙漏挪到近前，“仪式步骤和所需祭品，都是你必须记住的东西。沙漏里还有不少时间，在时间耗尽之前你可以随意学习。”“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时间，不会也是换来的吧？”许镇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当然是换来的。你没发现你最近的同感时间变快了吗？就是因为我取走了一部分时间，置换到了这里。”灯理直气壮地变出了一本书，比上次那本要大得多，“以后你举行了幻时典仪之后，就能自由选择置换的时间段了。不过现在你还什么都不会就是咯。有不懂的就问这本书，想出去了就把沙漏倒置，想进来就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眼睛看一会。我要回去准备祭器了，你好自为之哦。”“诶诶，那时间用完了怎么办？”许镇叫住了即将黯淡下去的提灯，“而且没镜子发。时候我怎么进来？”“放心吧，你现在每天的体感时间只有12个时辰，少了的时间都贮存在这里。如果要调整给我去举行幻时仪式。”灯似乎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至于你想随时来这里，很遗憾，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可不是什么时停空间，外界的时间仍然会按比例流逝，你也没有除了镜面之外的进入办法。顺带一提，你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团死肉，在外人看来毫无知觉。”“......”许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灯在熄灭之前给出了最后一句提醒，“我建议你彻彻底底放弃许镇这个身份，无论是那边，还是这边，都没有‘许镇’这个人。现在只有格德奥·伊坦。”说完这句话后，提灯彻底熄灭了，随即又重新燃烧；只是没有那种灵动跳跃的感觉，只是平稳安静地燃烧。我已经死了啊。沉默片刻之后，男人翻开了眼前的书。书页随着他的心意翻到了他所想见的那一章：幻时仪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