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南方的天气日益热起来了,一个举子等在家门口,不时地拿袖子拭汗。“举人老爷,您的小报到了!”身形瘦小,背上背着个大竹篓的小矮子蹿了过来,汗流浃背地举起一张宽大的纸。举子眼前一亮,劈手夺了过来,也不管那纸上有被汗浸出来的两个手掌印,只一目十行地扫视版面。“找到了!”看到某个人的署名,他激动得差点不顾读书人的体面蹦起来,把小报一卷,几乎脚不着地往府里冲。“哎?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小的报钱还没给呢!”砰,小贩头上被丢了一锭银子,喜得他一边屁颠颠直喊“老爷善人”,一边又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家送小报。“‘许人尤之,众稚且狂’。潇湘贼好不要脸!”书斋里许多人早就等着了,看到这一句,一个火爆脾气啪地把镇纸一摔,骂道:“狂徒!”“狂生学贼!果然是变法一派的!”“后生可畏啊,不错。”一处闲雅的院子里,中年人看了一遍文章,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他旁边一个青年也探头看了,笑道:“老师,此人看来是同道中人啊。不知系何方高徒?”中年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庆之,你啊,读书读得傻了。怎么,都不看些闲书话本,不出门交游,不看戏的吗?”青年人对道:“学生愚笨,学无余力,所以,并不曾理会这些。”中年人摆摆手:“你哪里是学无余力?你呀,真不知道哪里染上的这副死读书还看不起天下英雄的鬼样子。”“学生惭愧――”“好了好了。这篇文章的作者,真名不知系何人,假作名号,唤作:潇湘君子。”“潇湘君子?”青年露出一个带着思索的表情:“学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乎是个写话本的。”“你要是连他都没有听过啊。说明你真成了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东西,可别再做我的学生了。潇湘君子,是个奇人。《歌仙》、《烈女祠》、《杨柳树》等,均出自此人之手。”青年人一怔,果然有点印象了。中年人捋了捋长须:“从前潇湘君子,只是任人评说,从不现身。这次居然自己出面撰写了文章,怪不得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一场论战。”“什么论战?”中年人这告诉他,原来自潇湘君子此人横空出世之后,就掀起了一股风潮。由于他的《杨柳树》、《烈女祠》、《歌仙》等,他被正统所不容。本为贱业,此人所写,更往往大逆不道,所以被高官显贵,大夫君子,怒批为文贼之流。只是此前潇湘君子从不曾回应这些诋毁半句。只埋头写他的“低贱”。“那这次怎么又论战了?”“老夫想,概因虽然正统的那些满口圣人夫子的老贼,贬他为文贼,视为末流,不过到底没有欺到他本行来,他便也不屑得理会……这一次,却是同行相轻,专从他的得意之处开始攻击,他如果再不回应,那就是平白地叫人泼脏水了。”“他既然耗费那么多心力写出这些好文章,那这些文章,不论怎么被说是下贱,都是他的心血罢。狗叫多了也是烦的,何况还是癞皮狗。”“你看,他之前在寻南小报上回信之前,还格外登载了一句:‘许人尤之,众稚且狂’。说的是什么?就是指那些攻击他的人,自己写不出好文章,只知一味胆小地循规守旧,一旦有人想动用点新东西,试试写好文章,他们就就群起而攻之,幼稚又狂妄愚蠢。”说罢,两人又去看“许人尤之,众稚且狂”下面的正式回信,正式回信开头是一个故事,叫做:《齐人学古》同时,福建李家。李夫人正过来送点心,看见她家老爷李白泉拿着一张寻南小报,笑得浑身发抖,拍着大腿直喊哎哟:“潇湘君子,真妙人也!好个狭促鬼!”“老爷,你怎么了?”李白泉一把拉住她:“快快快,快去拿纸笔来,老爷我要助这个狭促鬼一臂之力!”另一边,前几天故人久别重逢,渡儿说是来探望黛玉的。因此黛玉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计划带着渡儿去看她新写的《李香兰》,看“稀奇的南方景”。看前段时间公演的那些出戏。只是渡儿总是这天有事出去了。那天不知道去哪里了。好不容易逮着她一次,黛玉笑道:“既然说是来探望我的,缘何见天地躲着?好你个小鼠,今可教我这这猫儿逮着了。”就去挠她痒痒。渡儿连忙求饶,又连忙举起一张纸给黛玉,上面写着“寻南小报”几个字样:“我最近出去转,经常见到有文人读这东西。或者是车夫走卒,男女老少围在一起听人读这个。则个是什么?”黛玉一看,笑道:“好啊,从前你笑我没见识,现在可轮到你成了个土包子了。这是近年来新出的稀奇东西。大抵是模仿朝廷的邸报,与西洋的报纸,编篡而成,杂糅奇闻异事、文谈杂言之流,半月一期,可以远传京都。近来很受时人欢迎,很多不识字的,也愿意听人念小报的内容。不过,因路途遥远,你在北边,每期恐怕很难按时看到,就算看到,到你那里的,也是几个月之后了。”黛玉又道:“我还上了这一期的小报呢!”说着,兴冲冲地把上一版的寻南小报翻给渡儿,笑着指给她看。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