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对叶向高起复本来很不感冒。叶向高回来,他的权力损失最大。叶向高是以他的上官身份从内阁首辅位子上致仕的,所以叶向高起复肯定还得任首辅。如果叶向高接受次辅任命,那就是没皮没脸了。士林名声败坏,朝堂生涯完结。同样的,他方从哲作为现任内阁首辅,也没有叶向高来了他退下来做次辅的可能。他要退做次辅,那就是“栈恋权力”。同样士林中名誉扫地,朝堂生涯完结。但是今天朝堂的形势不同了啊。小皇帝笑眯眯地一幅我很乖,我很努力。一直在跟你们文臣在学政务的样子,“从善如流”加“从谏如流”的让人挑不出话来。本来很好的事啊。可他方从哲咋就觉得看着小皇帝笑眯眯地点着头说“是!是!是!,对!对!对!众卿说得都有理,我都听你们的!”,这心里就扎心扎肺哇凉哇凉地呢?小皇帝问还有没有推荐,方从哲自然就想到了叶向高。心里一权衡,发现这个原来对他最坏的政局转换,现在可能反转为对他最有利的格局。叶向高来了,方从哲必须退出啊。这不又是很好的一个退出机制吗?很合方林哲现在的需要啊。叶向高算得他半个荐师,又是上官。两人关系不错。叶向高安安稳稳地放他离开,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可比刘一燝那个绿眼二五仔时刻准备咬他一口狠的,可是强多了。所以思量了一下,方从哲推荐起复叶向高!-------朱由校本心上,对叶向高和方从哲都比较看重。因为这二人最大的朝堂特点就是“稳”。在万历帝完全“物理”磨损文臣的时代,他们都能顶得住,稳得住朝政,朱由校就觉得,当他以比较“人性化”的手段打压文臣集团的时候,这二位就算再有意见,也肯定能延续朝堂的稳定。问变革最大的风险是什么?答曰:乱起。这二位可不象东林党,上台就以“安天下”为大义名份,大面积汰换官员,安插同党。毫无顾忌地引发人事大动荡。然后明廷就在这大动荡之中,被敌人轻易抓住破绽,然后在最痛的地方被狠狠打击!只要叶向高或方从哲能稳得住朝堂,朱由校就有办法一点点掏空文臣集团的利益根脚,让他们回归社会正位——学者或执政官。所以听到方从哲推荐起复叶向高,朱由校立刻回道:“准奏!方卿,尽快拟好叶向高起复诏书。跟刘一燝荐折一起送到内廷,朕会马上批红。内阁按制处理。以最快速度送达叶向高。”方从哲叩头道:“遵旨!”起身回班。朱由校没有再问方从哲有没有其他推荐。叶向高起复,是确定的首辅。那再要新增阁员,就需要问叶向高这个首辅了。站在班中的刘一燝听到方从哲又推荐起复叶向高,脸色更难看。次辅也就罢了,这又要来一东林党太上皇。他刘一燝损失巨大!首辅之路,道阻且长啊!但刘一燝也没办法。按东林党内声望排名,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与叶向高争。想到这里,刘一燝就觉得今天朝堂之事,没滋没味儿的。索性手一揣,站好,眯眼,不说话了。东林党众人看刘一燝摆出“不发声”的暗号,虽然不解加着急,但也只能跟他保持行动一致。沉寂了下来。-------朱由校则笑眯眯地看着众大臣。今天大朝会庭议核心焦点二个,一李如柏,二熊廷弼。李如柏事被他一闷棍打过去,半路截胡交给了锦衣卫,文臣集团也有点醒过来皇权并没有睡觉。所以他很期待文臣集团会不会继续强推调查熊廷弼。熊廷弼是在职大臣,派锦衣卫调查容易起乱。文臣那边派御史大臣他也肯定不会接受。办法他都想好了。首先是拖,熊廷弼问题贼大是吧?我年幼吃不准,等叶向高来了再说吧。现在一切照旧。接着反打。冯三元不是弹劾熊廷弼吗?放东厂出去,暗中调查他,拿到证据,立刻下锦衣卫诏狱!看谁再上折子弹劾熊廷弼!至于证据嘛,只要他口气重点儿,没有证据东厂都会制造证据出来!所以你文官邪着来,就别怨我皇权横着回!朱由校这一圈看下来,只见众臣无语,大多一幅“我没事了,快下班吧”的表情。不由失望。其实明廷对付文官集团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说容易,是只要放出锦衣卫、东厂、西厂这些疯狗,就足够把朝堂一众文臣咬一遍。而文臣呢,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应对。说难,是放出了疯狗咬了一遍,并不能实质上解决问题。朝堂还是文臣独大,只是换了一些新面孔而已。所以朱由校非常期待文臣们先伸手,文臣先伸手他正好打手打脸打回去。先震慑一番文臣集团再说。朝会上继续沉寂。朱由校知道文臣集团今天是不会再跳了。有点儿可惜啊。沉吟了一下,觉得今天这机会太好,要主动给文臣集团加加码。所以转头对方从哲说道:“哦,对了,方卿。关于听讲经传史鉴,方卿尽早安排。内容嘛,宽泛一点。除军务政务、朝堂机构、国情民意等朝堂事之外。家族孝道,庄园经济等,也要加进来。朕一众的长辈要孝敬,产业上的皇庄皇店,朕也要管的嘛。如果有需要,方卿可以把李娘娘、郑娘娘、王安等加进教授团里。如果方卿觉得不合适,那就报一个提案。指出孝道,经营之道的教授办法。”说到这里朱由校双手一拍,感叹道:“啊呀,这样说下来,朕要学的东西很多啊。不过,朕会努力!众卿放心!”摆出痴汉像。方从哲听到这里,脸彻底黑下来了。不用猜了,就小皇帝这格局。皇权发作,已是定局!朱由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文臣集团把越多的火力集中在皇权上,辽东就越安稳。方从哲出班叩头行礼:“遵旨!”朱由校示意王安可以散朝了。王安唱:“奏事毕!”净鞭再响。鸿胪寺职官唱:“退朝!”朱由校起身离开,王安跟随。百官待皇帝离开。各自离开。方从哲在离殿的路上,一直留心刘一澋,等着他过来。结果只看到他闷头想着心思一路走向午门自顾自离开,看都不看他一眼。方从哲不由冷哼一声:“鼠目寸光!”一甩袖子,转身去了文渊阁。 , )